但她更多的时候会疼得受不了,住进医院里,抱着她的斗牛犬笑意盈盈地说话,她很乐观,周策虽然接触到的病人不多,但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刘梦雅的淡然和恬静,不像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十八岁芳华女孩。
“她常常和我说起你,还有卡洛斯。”周策说,“前一段时间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做手术,第十七次手术,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她的生命开始了倒计时。她醒来的时候,麻醉已经过了,她在床上出了许多冷汗,她说那天是你的生日,她想吃你的生日蛋糕,可惜没有机会了。”
苏清嘉眼眶酸胀。
“我给她买了一份蛋糕,切了一块送到她的床头,告诉她,那是你送来的。但她根本不能吃,她就看着那个蛋糕,慢慢地坏掉了。”周策又回想起那个呆呆地看着蛋糕笑的女孩,她也就像这个蛋糕一样,一天天坏掉了。“她最后一次进手术室之前,把这个画册给了我,让我代为转交,她说,她承诺过,要为你的演出设计礼服。”
苏清嘉伸手,将画册捧在怀里,牢牢地捧在怀里,卡洛斯抚着她的黑发。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周策看起来很有些温润的样子,眉间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苏清嘉开口问:“梦雅喜欢你,你知道吗?”
这是藏在刘梦雅心底的小秘密,她的爱情是巧克力味的,黑巧克力味。
周策点头,轻轻笑了笑,道:“嗯,我知道。如果……”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圣乔治节的时候,我带她去了兰布拉大道,她说那是她过得最开心的一天。”周策看了看黑色的夜幕,星子闪烁,“她说她从来都没有过过情人节,我偷偷地把她带出了医院,还送了她一支玫瑰。不过她没有送我书,而是把这个小家伙送给了我。”
没有回赠书籍的爱情得不到祝福。
圣乔治节,4月23号,刘梦雅生命的最后十天。
那天,苏清嘉和卡洛斯也在兰布拉大道,他们从早逛到晚,卡洛斯背着她回家。
周策抱着斗牛犬走远,苏清嘉打开了画本。
每一页的设计都非常美丽,这是一个有着艺术天赋的设计师。她看到了刘梦雅曾经给她看过的红色改良旗袍,似乎又被改动了一些,更为飘逸灵秀。
最后一页是一件白色的纱裙,有淡淡的虚浮凌乱的字迹写在旁边,“祝清嘉十八岁生日快乐”。
那些幼时的玩笑还在耳边回响。
“我以后啊,也要找个对我好,给我带巧克力的男朋友,等我再长大一点点就找。哈哈。”
“贝拉,到时候我们一起嫁人好不好,他们都说好朋友可以一天家人,一起办婚礼的。”
“……”
苏清嘉再也忍不住,趴在卡洛斯的怀里泣不成声。
“卡洛斯,你知道吗?她说过长大以后还要和我一起嫁人,她说过的…为什么就生病了呢?我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发现,还以为是她变瘦了……”她边说边哽咽,“我们要一起嫁人,好朋友可以一天嫁人,一起办婚礼的……”
卡洛斯抱着她,舔去她的泪水,他不会安慰人,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心头:“贝拉,你别哭,别哭……”
她紧紧抓着卡洛斯的衣服,细白的手上有青筋迸起,她只觉得身上好冷好冷,只想靠在卡洛斯的怀里。
他们在这里站了许久许久,卡洛斯抱起虚弱的女孩往停车处走去。
“喂,是卡洛斯!”有男人的话语响起,渐渐地愈来愈多的人也应和着。
“噢,就是他,都是他的错。”
“巴萨…要不是因为他犯规,比赛怎么会失败?……”
围在这里的球迷越来越多,他们疯狂地指责着卡洛斯。
苏清嘉迷迷糊糊地想起,今天是半决赛次回合打响的日子。
眼前有什么东西飞过来,卡洛斯侧身一挡,然后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将苏清嘉包裹起来。
球迷的怒气高涨,鞋子、易拉罐、纸巾甚至是鸡蛋都往卡洛斯身上砸去,苏清嘉想探出脑袋来看看,却被卡洛斯捂住,“别出来。”
他行动地很艰难,但还是一直朝着车位走去。
苏清嘉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见心脏沉稳而有节奏的响动。
有保安和警察将愤慨的球迷拦住,卡洛斯将她放进了车内,摸了摸她的头,对她笑了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苏清嘉从车前拿起纸巾,认真地擦去他脸上的污渍和额角伤口处流出的鲜血。
“没吓到你吧?”卡洛斯打着方向盘有些不确定地问。
苏清嘉摇摇头,一直看着他的脸庞,“你可以放下我,先离开的。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的身手敏捷,要越过包围很简单。
卡洛斯愣了愣然后憨憨地笑道,有些腼腆和害羞:“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至少,你伤心的时候,我一定要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