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不由得看宝钗一眼,轻叹一声,嘴里却道:“老太太当年最疼的就是林姐儿的亲娘,如今女儿年轻轻没了,只剩下这么点子血脉在眼前,自然也多疼宠几分。看这平日里,老太太疼这两个的心却是一般的,都是当成心尖尖来疼。宝玉跟林姐儿打小这么一同长起来的,自然情分不同。迁了哪个出去,老太太恐怕都舍不得。”
宝钗点点头似浑不在意,只唤莺儿给薛姨妈换了盏热茶,又随口问道:“妈今日去姨妈那里,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薛姨妈端了茶道:“南边收秋租的回来了,一大摊子事儿,我在那里也帮不上忙,索性先回来了。”
宝钗又问:“那上回说起大姐姐的事儿?……”
薛姨妈也皱了眉,“你姨妈也没同我细说,你舅母也不是十分知情,想来有你舅舅几个帮衬,应当是有指望的吧。”
宝钗不由得又想起那宫里的暮气沉沉来,从脚跟子打个寒颤上来,心道元春真是不易。
薛姨妈犹自叹息着:“若是元儿能出了头,那真是大喜了。”看宝钗一眼才道:“你看看,不说旁的,长公主遣个跟前人来颁一回赏赐,这府里府外就换了多少张脸?有两个铺子这些时日的生意都好了许多,一个月挣出多半年的银子来了!你哥哥更是整日的吃请。连着府里的婆子丫头们都笑得真心了几分。”
宝钗听了这个,不由得为自己方才光念着日子好不好过的浅薄心思生出几分愧意,若是当时自己能……只是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南边的人一回来,旁的人不晓得,头一个周瑞,知道了前阵子自家媳妇做的蠢事,虽没胆子骂上两句,到底心里不太爽快。二一个就是琏二爷了,有道是万不如偷,这眼见着偷得畅快的日子就这么没了,心里恨不得把胡天再弄去北边收一回租子才好。
且说胡天回到了府里,进了自家门一看,嗬,好嘛,大变样了。他也没空多话,只把随身带着的包袱往桌上一放,嘱咐了一句,便往外院同周瑞几个管事交活去了。足足半日,才把事情理清了,得了赏不说,管家还让这回跟去的几个都歇两日再来上工。
晚间回了家里,胡天家的早已整治了一桌酒菜为自家相公接风洗尘。入夜共眠,待得雨收云散,俩人躺在绫被里说话。
胡天搂着自家婆娘轻道:“可委屈你了。”
胡天家的默不作声,胡天又道:“这回我去了趟南边,周管事牌子大,去了也只管跟大庄头们应酬。倒是我们几个趁便走了些地方。不看不知道,这南边如今跟京里竟是大不一样了。我看着在那里过日子倒也不难。那里的田庄里,大庄头是不用说,寻常官家的老太爷怕也比不了。便是那些小管事,也个个活得滋润。我想着,若是能谋了那边的差事,咱们一同离了这里,或者能过上安生日子了。”
胡天家的听了道:“便是你能去得,我哪里就能去了!你要我想那没脸的法子求去南边倒是没准能成,只若是这样,我、我、……又怎么肯放我也去……”
胡天越发搂紧了她,沉了声道:“咱们生在这样的地方有什么法子,生来就是做奴才的命!咱们又不同别家有根基,我能配了你都是走了大运道了。只是在这里我却护不住你,没有……没有琏二爷,也会有旁人,姓余的那畜生几回打你主意当我没瞧见?!我也只能寻个事岔过去罢了。若你真是个水性的,我也不怕脑门变绿,索性这么过了也成。你又不是那般的,我也舍不得你。
既如此,索性做一票大的!到了南边就不同了,你是原先在爷们屋里待过的,我又是已经跟着大管事去过一回的。若是能成行,说不得就能借个势,虽不说能出人头地,起码没人能随意欺了去。我家里没什么人了,你却有父兄在那里,往后有个什么主意,也有个扶持相助的。”
胡天家的闷了许久,久到胡天都以为她给累得睡着了,正要收声,听她从被窝里闷着道:“你、你、你……你不嫌我?……”
胡天捂了她的嘴沉声道:“我一没骨气二没本事,要走这样的路子,你不嫌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嫌你什么?!再说了,爷们屋子里出来的姐姐们,有几个是没有首尾的?不是个个都跟香饽饽一样被抢了去?再别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抽我嘴巴了。”
胡天家的听了这话才略安心了,虽贾琏惯是风月场中人自然有一套御女手段,胡天家的这些日子过的倒也不能说如何苦大仇深,毕竟也有几分情谊在。只是对着明公正道的绿意正主,到底有两分心虚。
这回听胡天这么说了,才开口又道:“你要去南边,这法子好想,若是不成,你这回就去不了了。只是你去了,我可怎么办?二爷既然肯让你去,自然是……”自然是要留下她的意思。
胡天便道:“没有夫妇一对非给分在两处的道理,你又不是不能替的活儿。”话虽如此,想到毕竟这回走的路子跟寻常也不同,想了想道:“倒有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胡天家的忙问是什么,胡天道:“待我得了那边的差使都定了,怕也没那么快能走。眼前尽快把这事定下来,如今入了冬,年下府里事情多,琏二爷管不过来那么些,你抽冷子求了二奶奶去,必定能成的。咱们再吃些苦,赶在这年里去了南边,就算是逃脱升天了。”胡天家的听了连连点头。
果然不几日,年下调动人手,恰逢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