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草田庄上小院子里,苏大夫正坐,两相陪着墨延松同祝鹤年,又说起贾兰的事来。两位先生摇头苦笑:“说是要学降妖伏魔的手段,还要降服些泼仙毛神……”苏大夫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咳嗽一通又大笑,完了还颇为惋惜道:“可惜了,这口气,十足十你们师公当年的样子!可惜了,可惜了。”这说的却是苏大夫的师父了。
墨延松道:“没法子,虽看着天赋过人,到底年纪还小。素日里还就好听个西游记、封神榜的,更歪了。”
苏大夫一笑:“好好教吧。人祖上还没准真出过神仙呢,到了他这代保不齐又生出什么能耐来。”
饮了口茶,又接着道:“不是李家那根子上,是吴家,那小子外祖家,曾出过一位道人,号栖世。据说离家数十年形容不变,后来被当时皇家请了去,这之后便再查不到丝毫踪迹了。江山更迭,到如今更是连这个名号也少人听说了。”
祝鹤年想起一事来,道:“当日我同师兄解了灾厄,师父也曾疑心过是我们俩用过什么东西。算来算去,就疑上了兰儿孝敬的紫米酒。后来我回了京,他知道我好这口,又送我两坛。我们试了,并无特样好处。这才放下了。”
苏大夫又问:“听说那娃儿幼时身子骨也不甚好的?如今看来却壮实得很,这也是个异数,面相上还余了几丝孱弱之意。只我这些时日看来,这些印记也是越来越浅,恐怕再过几日,便是我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祝鹤年道:“说起这个来,当日同我说是泡过一味药澡的,想来是给幼儿强身用。最是骇人处,说是吃了一整只老虎。他舅家不知打哪个番国寻来的,冷风冻硬了存在缸里,每日炖一块吃,生生给吃完了。”
苏大夫点头道:“这就难怪了!寻常要寻块虎骨尚艰难,他这里倒好,吃了一整只!这样的机缘又岂是容易的,或者是善行有报吧。”
说了几人又议起养生医药的事情来,待贾兰带着小七来喊去庄上吃饭才散了。
又说贾府里,自五月初一打醮,初三恰是薛蟠生日,宝玉因同黛玉犯了口角,万事懒怠,自然也不想去了。如此这般,左右都不是滋味,倒像满肚子里头心肝脾肺都打了结一般。心下暗叹一声:“若不能同妹妹恢复往日,我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想了就往潇湘馆去。打头见紫鹃掀了帘子出来,正欲说话,便见紫鹃先往里头报了声:“宝二爷来了。”又上前见了礼,笑道:“还当二爷不来我们这儿了呢。”自同宝玉说话,又往里头让。
且说黛玉听说宝玉来了,想是来和好的。一边又想起妫柳所言,虽还琢磨不清滋味,倒存了两分观心的意思。这人心怪处,你若存了细察之意,倒像给心拉开了一道缝,喜怒哀愁都不那么浓烈了。此时心里便没剩下多少怒意,又念及到底是在旁人家做客,没有一味执拗下去的道理。且若较真着,一者自己也没趣,二者恐惹贾母操心。想到这里,便缓了神色。
紫鹃让了宝玉进屋,忙又往黛玉面上看去,见她神色虽淡淡的,却并无个别恼意,才笑道:“姑娘,宝二爷来了。”黛玉看她一眼:“你都说二遍了,我又不聋。”才对墨鸽儿道:“看什么,客人上门,怎么不倒茶去。”墨鸽儿赶紧应一声去了。
那边妫柳往前蹭,不知想要搬椅子还是上茶果。宝玉却生防着她,见她过来,反站直了身子,问她:“你这丫头,又想作何来?”
妫柳眨眨眼睛:“我怕宝二爷待会子要摔玉,近前点好接着些儿。”
那边墨鸽儿已端了茶上来,听了这话忍笑忍得手直抖。宝玉狠狠看她们几眼,才抬头对黛玉道:“妹妹,你看看你这些丫头们,得着个机会就使劲埋汰我来了。昨日前日总之往日都是我的不是,还盼妹妹饶了我,莫要再生我气了。”说着就往前凑,去抓黛玉的手。
黛玉将手一摔:“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刚说的明白了,一时又做起糊涂事来!”
宝玉低了头,见黛玉并未着恼,又瞧瞧抬眼看她,正落到黛玉眼里,也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紫鹃见了才从头松下口气。
墨鸽儿忙过来将宝玉让到一旁座上喝茶,那边辛嬷嬷端了碟儿蜜饯出来,笑道:“宝二爷尝尝这个,还是前两日家里带来的,若是尝着好,待会子让袭人来取些去。”
正说着,便见凤姐儿走了进来,原是打叠了一通话要说的。进来却看着俩人正端坐着吃茶品果子,一屋子嬷嬷丫头伺候着,正说那水晶杏饼儿的制法呢。倒不得开口劝了,便拍了拍手笑道:“好了好了,果然长大了知事了,老太太还让我过来劝和呢。既如此,都同我往老太太跟前去吧,也好叫她老人家放心。”说了拉着黛玉就走,紫鹃尚未反应过来,只见身形一闪,墨鸽儿同妫柳早一前一后跟上去了。倒惹得紫鹃摸脸疑惑:“莫不是我年纪大了,手脚慢了?”凤姐一回头看到,心里也是一叹。
到了贾母跟前,宝钗几个也都在。凤姐笑道:“老太太非让我去看看。我这说和的人没到,他们都吃上说和茶了!哪里还用人劝!”贾母见两人和好了,心下高兴,又牵了黛玉的手问她:“不恼了?”黛玉一笑:“嬷嬷说我了,都这么大人了,还同二哥哥计较,实在不该!”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宝玉听黛玉打趣他,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