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大巫眼见着对手不知为何总向自己下死手,真是郁愤难言。他一早算出这女子背后才是正主,便是此刻自己能胜了她,只怕招来的对头更加厉害。可自己有心修好,一再解释,反让她偷着漏洞出手越发狠厉,真是让也让不得,战也战不得。幸好凭着此番换身奇遇学得的几句咒法,似对她有几分用场,要不然遇上了这传说中的法驭五行,哪里还会有命在!
正在苦战之际,忽见对方缓了身形,竟立在半空不动了。大巫立时身形狂舞如疯似魔,却是怕对方要出杀招以命相搏了。身前龟壳旋转如风,带动力流形成漩涡将大巫身形团团笼罩,预备接对方一击。
只见妫柳面上忽然光华大盛,大巫不由得紧闭了眼睛,再欲睁开,只觉妫柳整个身子都如光爆一般,刺得自己双目热痛,哪里还能看清东西。又闻轰然一声,裹身漩涡忽然消解,正要叹一声“吾命休矣”,却觉周围忽然风平浪静了。
睁眼细看,哪里还有妫柳人影?只寻瑎的身子失了依仗,正如断线的风筝往地下坠去。一时也顾不得什么法阵陷阱,赶紧掉头冲下直飞,一把把寻瑎捞住,此时人却已近林府屋宇了,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赶紧挟了寻瑎,唤来方才的纸鸢,一跃而上,乘风远遁。
黛玉躺在床上似闻声响,便起身至窗下推开了窗子四下看去,并不见人,心下疑惑。墨鸽儿进来道:“姑娘可要喝水?那鬼头柳不晓得又跑哪里去了,可是她弄出什么动静吵着姑娘了?”
黛玉问道:“她没在外头?”
墨鸽儿摇头:“没呢,我听着姑娘屋里动静过来看看,还当她已经进来伺候了呢。”
黛玉寻思了一回,墨鸽儿扶她仍往床上躺下,又道:“姑娘可是害怕?我在这人守着吧。”
黛玉摇摇头:“无事的,你去吧。想必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墨鸽儿几个也知道妫柳不仅管着给黛玉上夜,晚上还常四下巡查一下府里,故也不放在心上,安置好黛玉便又顾自己去隔壁屋子里去了。
黛玉略静了静心,运起青冥来,她与妫柳神魂双修日久,自有感应。只是这回试来,却发觉妫柳那头的感应极为混乱,也是从来未有之事。一时不禁心慌起来。
转日一早,便说要去贾府看望贾母,得了林如海允许,又带上些新鲜点心果子,坐了车往贾府去。见过贾母,陪着说笑一回,又一同用了中饭,待贾母歇下,她便带了人进园子往稻香村去。
素云碧月都已往庄子上备嫁去了,如今李纨跟前只樱草青葙两个旧人,凤姐说要给添几个丫头,只一时还没可用的人,李纨也不催。幸得珹哥儿同巧姐儿两个常来这里玩耍,倒添了许多热闹。
黛玉见了李纨便赶紧使眼色,李纨见这回妫柳没跟来,又见黛玉如此,便打发掉了人,自领着黛玉往后头散散去。黛玉这才得空抓住了李纨的手急声道:“嫂子,妫柳不见了!”
李纨一愣,“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黛玉道:“她前阵子一直说有人在窥伺府里,还特地又布了几个法阵,昨日说这回来的人多了一个,她也不耐烦再同他们耍了,要捉了来问问来历。哪知道这一去就不曾回来,我恍惚听着有动静,只问起旁人来都说没有听见分毫。
还有我同她一直一□□炼的,昨日见她迟迟不归,我便特意运功相寻,却只感觉到一团极为□□虚弱之念,恐怕凶多吉少。这事我也不敢告诉爹爹,是以今日一早就说要来看老祖宗,好来告诉嫂子。嫂子千万帮我想想法子,救救柳儿姐姐!”
李纨一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妫柳原是个锁灵傀,且是筑基后期的功力,虽不知与此间的修者能为如何作比,起码从她能用的法术来看,要说无敌也不为过了。更何况自己还给过她不少灵石,也无灵力不济之虞。
如今这么一个已经引灵的锁灵傀竟不见踪影了,对方这来头恐怕不小。锁灵傀本身倒无所谓,说到底不过是个人偶,也无性命之说,只听黛玉如今所言,却是有人冲着林家来的,且不是一回两回。还是妫柳能察觉的“对手”,那便也是修行之人了。看来是一拨修习术法之人,盯上了林府,如今还抓走了妫柳,这便不是小事了。
思来想去,若对方只是冲妫柳来的,何用紧盯林府?妫柳那丫头根本闲不住,白日不得空,晚上也得寻隙四下逛去,左右她又不用睡觉。若是针对林如海,自然也多的是外头的机会,如此算来,倒是冲着黛玉来的可能为多。黛玉的身份自己是经仙灵之气才觉察的,如今自她修习青冥,早已无灵气外泄,只此间修士手段诡异,也难保哪个有什么旁的法子探知了黛玉真身,那才真是大事了!
李纨当机立断:“你先别急,既然还能感知到妫柳,可见她无事。如今只怕对方不会就此罢手,今日你先不要回去了,与我住一夜再说。”
黛玉放心不下林如海,迟疑道:“那爹爹那里……”
李纨摇头道:“修凡殊途,真的有道之士不会随意沾惹凡间因果,于修行无益。妫柳就是修士,你也练着青冥,倒是姑老爷无碍的。晚间我另遣了人去探看,你且放心。”
黛玉心里面,本事最大的就该是李纨了,虽不见李纨使过什么手段,只妫柳这样神通就是李纨给她的人,是以心里十分信重。如今听李纨说得如此直截了当,也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