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何时躲了起来,漆黑的夜漫无边际,一道闪电撕破天空,照得锡拉木林寺通亮,紧接着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轰隆声,越来越近,雷声滚滚,震耳欲聋,哗哗的密密落下黄豆大的雨点,砸在了青城方圆二百里干旱已久的大地。
朝鲁主持正与和原主持品灵茶下棋,听闻雨声,对视一笑。
朝鲁主持道:“此雨若是昨个下了,势必会淋着参加佛典的几十万香客。今个香客都走了,又是在夜里,城内城外都不会有人被雨水淋湿。”
大雨连着下了一个时辰,守城门李家军将士眼瞅着护城河水位增涨,心喜不已。
黎明雨过天晴,阳光普照大地,乌城百姓推开窗,屋檐下滴着雨珠,潮湿带着水气的风吹面而来,好心情也随之而来。
乌城极为干旱,百姓喜雨却不喜雪。夏雨贵如油,庄稼、草原都需要雨。冬季的雪,年年形成雪灾,死人死牲口。
镇北王府的小朝庭早朝,李秦与文武百官的心情都随着这场夜雨放松些,只是从长安来的两份官报又让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黄河水泛滥,河南道古城洛阳等七座城府被淹,百姓死亡三千余人、牲畜被冲走一万余只、三百万亩田地被淹、十万余间房屋倒塌。
七月一,北方六十座城府的三千二百余名举人在乌城进行会试。
一脸幼稚的谢平泰长发利落的拢起,身着宝蓝色长衫、银灰色长裤,背着一个大包裹、提着一竹篮吃食,步伐轻快,随着乌泱泱的人群进入考场,接受高大魁梧的突厥侍卫搜身检查,按照牌号来到指定四平方米狭窄的格间。
巴掌大的格间里面有一张极小的高脚桌子,一张四脚方凳,一张铺着薄旧被的木床,一个旧马桶。这些物件都是前突厥国会试时举人们用过的,被收在考场的仓库,从沙城被平唐占领起至今才拿出来用,有一股木头腐朽的臭味。
谢平泰要与举人们在这样的格间里面呆上两天,吃、睡、答题都在此,在考试未结束之前不能离开。
谢平泰曾经在长安参加乡试、府试,考场条件都比这里强数倍,耳边响起许多突厥举人的抱怨声,摇摇头走进格间,从包裹里取出一块布把桌、椅、床上的浮灰擦干净,取出文房四宝放在桌上,坐下挺直腰板,等待主考官下发题目。
一晃眼两天过去,黄昏时考场大门潮水般涌出几千名举人,表情大多是萎靡不振无精打采。
谢平泰背着包袱、提出空竹篮走在最后头。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跟几个突厥青年、少年不想受挤,就站到大门的一旁等着。
这几个青年、少年是相识的好友,长辈是前突厥国的清贵官员,瞧见谢平泰是平唐人,小小年纪,气质不俗,便好奇的过来攀谈。
谢平泰自报姓名,只说是随家人到乌城做生意,便跟着一起过来游玩,顺便参加会试。
众人从谢平泰的衣着、谈吐便知绝非是普通的生意人,猜测是高门子弟,好奇他的真实身份。
谢平泰眼睛精亮,笑容充满自信,道:“以后你们用平唐语,我用突厥语。我来乌城不过二十日,突厥语说得不熟,你们多教教我。”
几人中的一个面膛黑红的青年道:“谢小弟的这个提议好。此次我们若是中了进士,就是平唐官员,说不定要被派到南方为官,必须要会说平唐语。”
另外一位白面方脸少年谦虚的道:“谢小弟,我们会写平唐语,在说上面还是差了些,你也要指点我们。”
众人出了考场互报姓名,约好在等着放榜的这三天时间,去城外游玩骑马。
谢平泰独自走出了二里路,大摇大摆的进了镇北王府,行至二门,跟等候他多时的何屠夫、谢奇阳、何阳浩、两个弟弟上了马车。
谢平福丝毫不嫌弃谢平泰身上有臭味,亲热的紧挨着他坐,道:“三哥,曾奶奶、外婆、娘去寺院为你烧香祈福刚回来,你考的可好?”
谢平泰摸摸五弟的脑袋,笑道:“我考得如何,还得考官来评定。”
何阳浩满眼羡慕的望着谢平泰,道:“泰伢子,我前个偷偷去考场门外瞧,那些举子年龄都比你大好多,你真厉害!”
谢平泰眼珠一转,道:“浩伢子、健伢子、福伢子,明个至大后日我都约了几个突厥举子出去骑马游玩,你们若能说得通姐姐,就一起随我去。”
三小激动的点点头。
何屠夫笑道:“我去帮你们跟珑妹子讲。”
四小立刻欢呼雀跃。
谢奇阳见谢平泰胸有成竹,问道:“都考了些什么?”
谢平泰道:“爹爹,此次的题目与往我做的往届会试题目都不同,其中一题是如何治理雪灾,给出一个三面环山的村子、人口、牲畜,又提了十七个极细的问题。”
谢奇阳想想便道:“此题定是你伯伯出的,他自从到了北方任都督,年年都遇到雪灾,思索解决雪灾的方法长达四年之久,未有更好的方法,此次借机集思广益。你是怎么答的?”
谢平泰刚说了几句就到了何家、谢家居住的宫殿,跟着众人下了灵马车,先去洗漱,而后直接入饭厅。
众人纷纷上前问谢平泰考得如何,白丽腆着肚子过来,目光宠溺问道:“我的儿,乌城早晚天凉正午又热,你干爹去在考场悄悄瞧了你几回。”
谢平泰个子已跟白丽一样高,惊诧道:“干爹竟是去了考场,我怎地没看到他呢?”
白丽抿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