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床榻上的司正颜即便没吸入迷烟,也是睡得像头猪似的,大概踢他一脚,他也不会惊醒。
身上背负着人命,夜里还能睡得这么死,可见司正颜的心够大的,也足够证明无辜的性命在他眼里,其实不算什么,只要他能达到他所想要的目的就好。
看了司正颜两眼,阴十七转开视线在里间寻个恰当的地方挂画像。
找了一会儿,最终落在司正颜的床尾外。
挂好秦慕可的丹青,再放好床帐后,她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客厢。
清晨,左客院客厢里突然爆出司正颜的惊叫声。
好几声,然后没了。
同住在左客院客厢里的叶子落和曾品正一早听到这几声惊叫声,心情舒畅。
得到一早去探情况的红玉回报,阴十七听后心情也是十分愉悦。
她对红玉说:“你去跟叶二爷说一声,今日找个机会把画像收回来。”
红玉应下便又出了右客院,往左客院找叶子落传话去了。
司正颜一大早起身便被秦慕可的丹青吓得够怆,大声嚷嚷着让人把画像给扔了。
小厮赶紧取下挂在床尾的画像,无意间扫了一眼,他也被吓得手抖了几抖,险些把画像给丢回床榻上。
他自小跟在司正颜身边,司正颜的事儿就没他不知道的。
这秦慕可当年是怎么死的,即便他没亲眼见到,他也知道秦慕可死因的真相。
别说司正颜这个当事凶手了,就是他一眼看到,也被吓得心跳骤停,险些吓出个好歹来。
两个要拿出去扔的画像,两人看过后不明所以。
两人到底是后来才跟在司展颜身边的,并不晓得十年前秦家姐妹俩的事儿。
但两人也隐约知道这大概跟昨夜突然有人把他们的人引开,留守的人又被吹了迷烟昏睡一事有关。
溪河还在城里没回灵山寺,两人商量了下,决定一人赶回城去禀报此事。
一人走后,秦慕可的丹青就落在另一人手里,可到了下晌,画像就莫名奇妙地不翼而飞了。
匆匆赶回来的溪河和另一个长随诧异:“不见了?”
留守的长随满面愧疚:“三爷嚷着不想再见到那幅丹青,我便想着拿到我们兄弟们轮流休息的客厢里放着,等溪河大哥你回来让你瞧瞧,认认那丹青到底画的是谁,可没想到……”
他愧疚到头也抬不起来了。
溪河沉着脸说:“没事儿,接下来要好好跟在三爷身边,三爷不让我近身,五爷说那就让我远远看着,只剩你们俩近身跟着三爷,可得更加留神了。”
两个长随应了,赶紧又回到司正颜身边去。
溪河则想起自家五爷听到去报信的长随形容画像里的丹青模样时的脸色,五爷那会儿脸色骤变,显然不必看到画像,五爷已然知道那丹青画的是谁。
六岁,小女孩儿,能让三爷一眼就大惊失色的画像。
他仔细地想了又想,终于让他回想起十年前的一个人——秦慕可!
现今住在司府里的秦慕香表小姐的嫡亲双胞胎姐姐秦慕可!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倘若那丹青真是十年前被三爷亲手推下湖里活活溺死的秦慕可,那就怪不得三爷会看一眼便骇得惊叫不已了。
秦慕可永远停留在六岁的时候,她的模样也自此成了三爷心里过不去的坎,成了一个无法彻底消去的梦魇。
到底那会儿三爷还年少,也是真真正正亲手杀了人,不是让底下的人去杀,而是亲手杀的第一个人,且还是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六岁小女孩儿。
他听五爷说过,秦慕可死后的头几年,夜夜做噩梦。
那会儿五爷在过后又远避洪沙县久居,三爷就夜夜钻到四爷的被窝里去,死也不肯一个人独睡,但噩梦还是夜夜纠缠着三爷。
在那几年,三爷几乎是憔悴得不似人形。
直到后来太太请了燕安寺主持弥真大师亲自为三爷颂经祈福,三爷才慢慢好转,不再噩梦连连。
能拿当年秦慕可之死来吓三爷的,他想除了阴家小姐大概也没谁了。
也不是他知道些什么紧要的事,而是五爷在他回灵山寺前,明白地交代他,再不能让三爷折在阴家小姐手里。
这话一听,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五爷不在灵山寺,都能知道秦慕可画像一事是谁所为,可见五爷是早有预料,不然也不会跟着亲上灵山寺一趟,即便后来因城里司家事务不得不回,五爷也留下他和另两人,要他们三人务必护好三爷。
起先,他还认为是五爷杞人忧天了。
如今看来,是他不够真正了解阴家小姐。
便是他因着五爷的关系,素来不敢小瞧阴家小姐,可到底他也同三爷一般,还是低瞧了阴家小姐。
接下来,他可更加紧着心了。
可世事难料。
阴十七想做的事儿也非溪河一人之力能阻挡得了的。
即便他有其他人齐心帮着护着司正颜,她也有叶子落曾品正两大帮手。
就在司正颜一早睁眼被秦慕可画像吓得在客院猫了两日,客厢半步不敢出之后,司正颜渐渐好转,也是在溪河和贴身小厮的劝解之下,他终于没再想着秦慕可丹青一事。
然他一踏出左客院,阴十七这边的第二步行动也随之展开。
这日刚出往生大师禅院,司正颜由着溪河几人前后左右拥护着往左客院回走,突然下起了小雪,两日没出来,一出来又一早到了往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