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吃过饭之后居然没有走,而是到阳台上坐在了椅子上乘凉,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老鼠收拾碗筷去了,黎尧也走到阳台上,不露痕迹的打量着这个男生。
刘海有点长了哎,而且眼睛的颜色很淡,不是一般人的咖啡色,是很淡的茶色。
望的好好的,那双茶色眼睛突然转了过来:
“你看什么?”
黎尧吓了一跳,有些慌乱,下意识找了个理由,说:
“我是在,呃,我在听你听的什么歌...听起来挺不错的。”
那巨大的白色耳机里确实有音乐声流出。
茶色的眼睛又转了回去:
“tal.(鞭挞金属)”
“鞭挞...”好歹在上一个世界里混过,他虽然听懂了,但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老鼠说的没错,艺术家总是疯疯癫癫的。
“你是刚来的?”燕子问。
“啊,是,今天刚来的。”他也找了张椅子搬来坐下。
“为什么来的,为了梦想?”
这话虽然语调很平常,但是还是让黎尧感到了一种嘲讽。
他略有些不快:“不是。”
“哦——原来是为了央鸣。”
黎尧惊讶的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燕子这次还是没转头,但是笑了笑:“炸你的,没想到真的是。”
黎尧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比较好,还好老鼠出现了,他甩着手上的水渍,顺便在裤子上擦了擦,说:
“你们聊什么呢?”
“啊,没什么。”
老鼠也拖来一张凳子坐下:“说起来,燕子在横店的时间比我还长。诶,燕子,你答应那个导演了吗?”
燕子只是讽刺地扯扯嘴角。
黎尧:“什么导演?”
老鼠把腿翘起来:“有个神经病,到处吹自己要拍电影,递剧本,结果别人一看,什么狗屁玩意,再一问,原来什么都没有,赞助,设备,团队,什么都没有...他还看上了燕子,要让他演主角。”
黎尧:“大概是讲什么的故事?”
老鼠想了想,正要说,又看了眼燕子,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厌烦之色后,开口道:“就是有一个男孩子,他的听力,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什么,有延迟啊,就是听见的话,比现实的要慢一天。”
黎尧:“听上去蛮有趣的。”
“得了吧...反正没人想搭理他,这年头,不给钱,想让人去拍戏,可能吗?要说找人一起成立什么工作室搞微电影也罢了,一个屌丝也要拍正经电影?”老鼠做了一个很嫌弃的表情,“看来是没吃够苦。”
黎尧:“为什么...没人支持他?”
“他一没名气二没作品,这年头好剧本多了去了,凭什么看上他的现在几点...”老鼠说着,抬起手腕一看表,“要到七点了,要来了,到时候你自己看吧。”
黎尧:“什么自己看?”
燕子说话了:“一到七点,他就会来这边宣传。”
黎尧本以为会有个人拿着大喇叭游街窜巷的喊,但是并不是,没听到太咋呼的声音,倒是好像从楼下传来了物体碰撞声。
不一会就有人敲门,老鼠示意黎尧自己去看。
黎尧挺迟疑,那敲门声显得很斯文,也很有节奏,而且不断绝。
他打开了们,隔着防盗链看见了一张脸,带着圆圆眼镜的一个青年,嘴角破了皮。
青年看见他,没推销什么,只是说:“你是新来的?”
黎尧点头:“对,今天刚过来。”
青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或者说,那张略带伤痕的脸庞也一并明亮了起来:
“你来横店是为了拍戏吧,和我合作怎么样,我有一个很好的剧本...”
老鼠从阳台探出头:“磨磨唧唧个屁啊,还不走?!”
圆眼镜青年缩了一下头,然后从挎包里拿出一沓纸,赔着笑递给黎尧,然后斯文的关上了门。
黎尧拿着纸回到了阳台,平心而论,他对青年的印象并不坏,为什么老鼠和燕子对他那么反感?
不过他和他们也还没到能问出口的关系。
老鼠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解释道:“其实我们也不是想对他那么坏的,他就是个牛皮糖,你知道吗,给一点好脸色就缠着你不放啊,太烦了,你是新来的,而且今天对他态度还不错,你等着吧,他肯定要缠上你。”
黎尧:“怎么个缠法?”
老鼠一脸沉痛:“打个比方吧,要是有机会,他连你拉屎的时间都不放过。”
黎尧展开了手里的剧本,可能是为了节省纸张,连个封面都没有,直接就是密密麻麻的上来,但是在正文之前却有一段很诚恳的介绍,那语气几乎是低声下气,可是说到展望的时候又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轻狂感。
矛盾的人。
老鼠掀开自己的背心拍了拍肚子然后打了个饱嗝:“这个剧本我们这爿的人基本上都看过,拍出来肯定也就是一个青春文艺片什么的,叫好不叫座,你懂吗。这种玩意比那些讲劳碌人劳碌命的片子还没人喜欢。”
“要是单纯的谈恋爱什么的也罢了,非要扯点稀奇古怪的玩意——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个赔钱的玩意。”
黎尧没回答,翻了几下剧本,对话不多,人物也不多,但是那些繁琐的提示语倒是连篇累牍,场号也极多,就算是身为外行人的黎尧也觉得这会是一场难拍的电影,更何况对摄影也好后期制作也好,要求都太高了。
白色耳机里的嘈杂音乐一曲终了,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