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离开,她会觉得轻松很多。
头发已经不是那时的短发,最长的部分已经齐肩。她仍然记得他说,把头发留长吧……
她摸着自己柔软的发丝,忽然很珍爱。
只用梳子轻轻梳整齐,化了薄薄的妆,搁置了一年的化妆品,不知变质了没有,不知,是否会过敏长痘……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s团慰问演出后的惨状,记得军嫂十不准的命令规定:不准化妆。
呵……她相信,她会一直记得。记得许多,许多……
收拾完毕,下楼。
楼下,听着她熟悉的那辆车。
他穿着略宽的军装,站在车边等着她,见她来,低头上了车。
他一直在躲着她的目光,她知道,刚才在家门口也是这样,说完一句话就走了,甚至没正眼看过她。
她默默地跟上,上了他的车。
宁震谦心头跳跃着,虽然没看她,可是眼前却全是刚才那一瞥时她的模样,她居然穿着相亲那天穿着的衣服,彼时初秋,此时初夏,不同的还有她的发,垂肩披下,遮住了半边原本就小的脸,可是,却遮不住她的眼睛,应是化了妆了缘故,这段日子以来晦暗的眼神灼灼闪亮,一如相亲那一日,只一眼,便认定了这双眼睛,让他动了结婚的心……
一直不明也不曾深究那日一眼便结了缘,至此,彻底明白,只因那一双晶亮无比的眸子在他心里早已生了根,即便容颜易改,岁月沉淀,那双眸,就如种在他内心深处的一个暗扣,只一眼,便可认定,合上,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晓……
任那双亮晶晶的黑眸在心底如恒星一般永照,车里却是谁也没说话,他沉默地把车一直开到民政局。
部队那边的审批他已经准备好,手续便十分简单,唯一麻烦的是,他给了她太多的东西:庄美15%的股份没有收回,之前给她的几处房子仍然属于她,她的小乌龟也属于她,还有,他的全部个人存款……
她不想要。
可是他的态度很坚定。
她明白,他希望她以后的生活没有压力。虽然她有一个有钱的妈,但他很了解,她一定不会依靠林芝的。
最后,她释然了。如果,接受这些,可以让他安心,那么,她就接受吧,她的人生里,接受他赠与的时候还少了吗?
签字,结婚证变成离婚证。
离婚室里的空气变得稀薄憋闷,他这个在高原生活了八年的人快要“高原反应”了,他僵着脸,一把抓起属于他的那份离婚证便冲了出去……
他的反应剧烈得让她心头一震。
收起自己手中那本,跟随他的背影而出,却见他并没有走远,立在车边,看样子还是在等着她。
他们,甚至尚不曾好好说过话,就这样散了,还真是可惜……
她默默前行,走至他身后。
而他,却是有感应的,在她靠他最近的那一步时,转过身来,“我送你。”
她摇摇头,发现他军衬胸口的那颗扣子是开的,这位律己律人的首长大人居然军容不整……
她也曾很痛很痛过,就在昨晚,她还在黑暗中煎熬,可是,突然之间,面对这样的他时,章之黎的某句话却在耳边回响:世界上只有一个囡囡,再没有一个囡囡可以把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原本空落落的胸口忽然又开始泛酸了,她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伸手轻轻给他把扣子扣好,并用手压了压,不敢看他的脸,只盯着他胸口纽扣的地方,轻道,“不用送我,答应我一件事。”
“说!”他果断而又简洁。任何事,只要她说,他一定会答应。
“答应我,好好生活,为了莫忘……”说完,她转过身,毅然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会去哪里,只是明白,从此和他,再不同路了……
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酸楚涌进眼眶,视线渐渐模糊,胸前放佛还有她柔白的小手给他扣纽扣的温度,分明是酥酥的,痒痒的,却又如针如火,扎得他痛,灼得他伤……
他默默地望着,直到模糊的视线里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他才上车,缓缓发动……
胸中郁闷无法排解,他的手机却响了,竟然会是萧二。
“你离婚了?”萧二在那头大惊小怪地喊。
“嗯。”不得不佩服萧二的专业能力,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是说你会坚持不放手的吗?你不是说把她的资产全部没收充公了吗?”
他不想说话,他确实是疯了……
“好好好,电话里不说了,你出来,我们兄弟聚聚,给你出出主意,我说你那榆木脑袋,你离婚前不能先征求我们的意见?”
他始终拧着眉,“为什么要征求你们意见?”
萧伊庭无话可说,“你先过来吧,我把老三叫来!”
他想了想,他现在确实需要发泄,于是开车去了萧伊庭说的地点。
只是,他来得早了,到地儿的时候,那两人居然还没来。
他坐下来,把玩着手机。手机里依然有许多陶子的照片,虽然s团里那些合影全都没有了,但后来他补拍了好些,只不过,再没有补拍他们的合影。
他翻看着手机相册,在翻到一张照片时停住。
那是他们结婚证上的合影,离婚手续前,他偷偷拍了一张。
他第一次发现,他们结婚证上的照片,她笑得如此纯粹而傻气,宛如捡到了一块宝一般……
这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