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蛮自打被墨折卸了下巴折腾一番后忽然变得老实了,席上墨折时常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更让玉蛮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天不怕地不怕的玉蛮平素就任性,倒也不是真的怕了墨折,可他那句……
玉蛮心中竟如针扎了一般,墨折那样的大坏蛋,她看到他在说“不要再玩弄容祁那家伙了”的时候,眼底波澜万千,竟是交织着厌恨和心疼,好像在他眼里,她才是那个大坏蛋。玉蛮看着那样为容祁不平与心疼的眼神,连自己都要厌恶起自己来。
容祁在她面前总是温润尔雅,时常带着笑意,可最痛苦时候的容祁,最狼狈时候的容祁,自己真的知道吗?
她为他做过什么呢,就连解苦的龙须草也解不了容祁的苦吧。
小时候阿爹总骂她小白眼狼,小白眼狼,玉蛮原是不服的,如今被墨折那样厌恶她的眼神看了个透彻,犹如一盆冷水忽然将她浇了个清醒,她竟发觉,自己真的是那个大坏蛋。
玉蛮回到容祁身边,也只是看着他发呆,心中愧疚,好几次欲言又止,容祁偏过头来看她,只是弯起唇微笑,眼中有关切:“怎么了?可是他为难你?”
玉蛮张了张嘴,硬生生地把要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摇头:“容祁,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真的。”
尽管她真的很想问问容祁,她是不是真的让他很失望,很伤心,很难过过,她知道他的身子不好,可容祁却极少提自己身子的事,就是喝那些药时,也从来不曾皱过一下眉头,如同喝水般。容祁既是没有说的事,定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玉蛮难得地开了窍,竟然没有惯着自己以往鲁莽的性子,开始为容祁着想了。
玉蛮嘴笨,她想待他好,比待自己还要好的好,可她不知该如何向容祁表达自己的心意,她想把自己的心剖出来,所有的情愫,到了不懂浪漫的玉蛮嘴里,只化成了那句最朴实的话语,我想对你好,很好很好。
容祁微愣,笑了,并不给玉蛮浇冷水:“这话我便放在心上了。”
玉蛮也愣了愣,重重地点头,并没有把墨折对自己做的事和说的话告诉容祁。
宴席散了,玉蛮陪容祁回帐,心思大条的玉蛮自然没有察觉出今日的单于庭暗潮涌动,只怕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席上弘桑等人一杯酒也没喝,所有人都状似热闹,可真正喝醉的人却少之又少,弘桑将军更是保持一派的清醒,神情最轻松最悠然的反倒是容祁,虽也没多喝,却好似也完全不在意那酒已多多少少让自己有了几分醉意。
周遭有巡逻的士兵开始交接班了,换上了新的一批人,玉蛮总觉得哪里奇怪,却又挠破头都想不出到底奇怪在哪里。
“容祁……”玉蛮正要和容祁说自己的忧虑,她总觉得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呢?
“你说,待到7月,草原上的沙东青结了果,我们便去静湖旁住上两个月,可好?”容祁含了几分醉意,薄唇轻扬,俊脸微红,墨眸含笑,瞬时让天地日月失色,将玉蛮看得一呆。
到了夏季,草原上百花盛开,争奇斗艳,那景象是极美的,美得壮观。而那骄傲的沙冬青甚至能在荒漠上开出绚烂的花朵,嫩黄的花瓣筑成了一座海洋,这样生机勃勃,这样让人艳羡,容祁时常觉得唯有这沙冬青像玉蛮,美好,单纯,天真,又那样倔强,充满活力。
容祁是真的醉了,才会有如此惑人心神的神情,直把人的心思都吸进去了。
但容祁的醉却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态,他还是那样温润如玉,只是每每玉蛮把眼睛瞟向他时,总忍不住脸红心跳。
堪言送了药来,容祁喝了,便要看会书。这是容祁多年的习惯了,只要身体还没有倒下,每每入睡前,他总要在案前坐许久。
因着在席上时满腹心事,玉蛮并没多吃,却又不好意思告诉容祁自己又肚子饿了,只撒了谎说要撒尿便出去了,容祁虽不放心,但听玉蛮这么说,自己便也脸颊一红,却又不能让堪言跟着去,单于庭里的女眷他又是不放心的,只得反复叮嘱玉蛮让她解了手便立即回来。
方才的如沐春风双眸含春仿佛是错觉,容祁今日好像比往常还要正色严肃地叮嘱了玉蛮解决了急事一定要立即回来。
玉蛮向来粗心,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连忙应了便跑了出去,恰巧遇到了架在杆子上风干的生羊肉,肚子便越发咕嘟咕嘟乱想了。
“你在做什么?”
玉蛮吓了好大一跳,转过身来一看,见是一名穿着侍卫服的将士巡夜发现了自己鬼鬼祟祟盯着肉看的模样,顿时心虚得面颊绯红。
那侍卫却是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生肉,转过身去,只当没看到玉蛮:“向西两百米,堆了些干草干柴,去那的人少,你可以将肉烤熟了再吃。”
玉蛮一愣,顿时更加羞愧,感觉自己干的亏心事被人一眼看穿了一般。玉蛮却也没多想,便真的将生肉取下一些,寻着西边的方向去了。
见玉蛮果真去了,方才提点玉蛮的那名侍卫忽然脚步一停,侧身转了回来,朝玉蛮走的那方向看去,压低的护盔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闪过一丝讽笑。
玉蛮照着那人的说法,果真找到了堆积的干柴和干草,欣喜不已,便架了火堆要烤,谁知火星子才刚冒出来,这火一下子就蹿了起来,像是一条巨大的火龙像远处蔓延,玉蛮吓得呆住了,根本不明白眼前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