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帝没办法再逼.迫。设身处地,若是他自己,占尽了那样的天时地利人和,绝对爽快的反了。把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子踩在脚底,不□□到死,决不罢休。徐景昌真的很记他的情了。恐怕再没有哪个,能似他这般知恩图报。他真的应该知足。
昭宁帝抓起徐景昌的一缕头发,用力一拽。
徐景昌吃痛,不知熊皇帝又闹什么。
昭宁帝却又放开手,别扭的道:“横竖我把你当兄弟,你爱信不信!”说毕,又心不甘情不愿的补了一句,“你现在不信,将来总会信的!到我们要老死的那一日,我等着你跪着给我赔罪!”
徐景昌:“……”
昭宁帝又恼了,恨不能拿徐景昌当太监使,要他替他梳头穿衣。想了半日,还是怕庭芳摁死他。偏有个那样厉害的老婆!有了靠山,就把他扔过墙了!麻蛋!
昭宁帝一路沉着脸。随行的赵太监心砰砰直跳,看看昭宁帝,又用余光扫扫面无表情的徐景昌。依旧长的挺好,但现在才动手,不觉得牛高马大了些么?秦王妃、叶太傅、徐都督,陛下,您到底喜欢哪一个?怎么好似跟谁都夹杂不轻。昨天夜里徐都督跪在地上说的那番话,陛下没有得手吧?怪不得一早起来就不高兴。赵太监深深叹了口气,开窍这样晚,铁定鸡飞蛋打啊!只可怜了他们又得提心吊胆,真累。
抵达天津港时,天还未暗。昭宁帝直扑天津码头,他来此地,最想看的就是洋人的大船。那个烧了半拉淮扬城的船,到底能有多大!文人笔下多夸张,不亲眼看过,心中始终没底。
昭宁帝没有乘坐御辇,而是轻车简行的带着随从,去观察天津港的最真实的模样。终于到达码头,昭宁帝望着巍峨的洋船,呼吸都停滞了。艰难的扭头,看向国产的货船。一颗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他明白庭芳撺掇他来看船的理由了,到底一起长大,庭芳狠狠捏住他的七寸恐吓他。洋船与沙船大小的差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没有仿制洋船的银子!徐景昌已绘出关键的图纸,可哪怕拿到了全部的数据,他也没有银子动工!
庭芳与朝廷对峙时,勇国公拒绝出兵,只因没钱。昭宁帝体会到了什么叫无钱寸步难行。漫长的海岸线,想要每个地方都能抵御如此壮观的舰队,到底要多强的经济实力?饶是数学不错,昭宁帝也算不分明。
庭芳所述的治国方针,与朝臣嘴里念叨的儒家经典本质上别无二致。都是捕捉他的网。他跳了进去,就被框在那个规则里,无法为所欲为。这是千古以来君权与相权的制衡,不足为奇。可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不得不跳庭芳的坑。因为另一边是死路。满朝的旧派臣子,真的没办法抵御这样的坚船利炮。
庭芳无疑是惊世骇俗的,她的理念过于匪夷所思,昭宁帝内心不住的抵制着。历史上的确有许多思想不那么诡异的能人,可他一个也没遇见。这就是天命么?
海风吹的人发僵。昭宁帝望着徐景昌:“如果我给了庭芳想要的一切,她再背叛我,你会怎么选?”
徐景昌苦笑:“陛下,您能饶过我么?”问这般两难的问题,叫他如何回答?
“不管怎样,你都舍不得杀她么?”
“是。”
昭宁帝不再看船,转身往回走。没几步又停下,扭头对徐景昌道:“若她生了反心,我会杀了她……还有,不愿死忠于我的……你全家!”
“是。”
昭宁帝回到行宫睡了一夜,次日清晨唤来了袁首辅。昭宁帝打前日夜里起,就不大高兴。袁首辅心中有些惴惴。到了地头,见礼毕,昭宁帝随口道:“坐。”
袁首辅谢过赏,谨慎的坐了。
昭宁帝道:“大船看了否?”
袁首辅恭敬的道:“回陛下话,昨日看过一回,臣不懂那些,看不出好歹。”
昭宁帝道:“看好歹不是你的事,当朝首辅,看了那般大船,大致能推测出对方国力吧?”
“是。”
昭宁帝道:“很好,如此我也不废话了!汉初是什么屈辱,南北朝是什么模样,宋末是什么下场,你们书比我读的多,不用我多说。如今要说人家强归强,同我们不相干,那便是幼童斗嘴,毫无意义。旁的人我也不想一起喊来,省的吵吵嚷嚷,单叫你来,就想问问,你怎生想的?”
袁首辅含糊的道:“奋起直追,非朝夕之功。”
昭宁帝道:“我没说让你朝夕,叫人打到家门口再想,已是晚了。横竖我是不想管蛮夷叫父皇,摇尾乞怜以求生存!”
说的是石敬瑭为保皇位割让燕云十六州与契丹,自称儿皇帝之事。袁首辅酝酿了一下,才道:“国之大事,臣不敢轻易论断,陛下请容臣思量几日。”
昭宁帝道:“你思量几月也未必有法子,叶太傅都思量几年了,一提起洋人她就抓狂。现天下民不聊生,十处里九处在打仗。土匪、流民、叛军、兵痞、流氓滚做一团。泰半地区一粒米的赋税都收不上,不提外患,仅内忧已是亡国之兆!你不熟洋人,难道还不熟现状?”
袁首辅有些苦涩的道:“陛下,吏治要回归正道,没有十年功夫,难以成事。”
昭宁帝道:“那就立刻开始做!”
袁首辅头痛的道:“臣竭尽所能。”
昭宁帝道:“还要致仕么?”
袁首辅一凛。
昭宁帝道:“天下大乱,你淮扬袁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