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会做不着边际的梦,比如想去中央电视台做主播,小地方的还不行;比如想和琼瑶一样做个很会写言情的作家,别的作家也不行;再比如,画画从来很差,却梦想着像花瓣那样一台电脑一个数位板便可以在艺术领域打天下。
相比较20岁已在漫画界功成名就的半贱,我做的一切显得那么碌碌无为,像个傻瓜。她总是当着我的面把我的痛点一个个剖开来看看颜色,嗅嗅其腐臭味道,直到我脸色发黑,一巴掌呼上去,一拳头砸过去,她才肯住嘴给我老实呆着。
我和半贱是发小,是同学,更是一起打架互掐、相伴长大的好朋友。她总是笑话我蠢,我又没什么好还嘴,就拿人家的名字发挥,于是给她取了这么个犯贱的小名。
上小学时,学校紧挨着家门,虽说是个乡镇小学校,但在我整个的学生生涯,小学时代的日子却美得很不像话,我清楚记得那段小河流水般舒缓的日子。
家里除了我还有两个姐姐,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对爸妈来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而半贱的家境则好很多,花家爸爸独立经营着一家绣花厂,花家妈妈细心打理着七哥一直都在橘湾最好的学校念书。到了花大千金这儿却例了外,我多感谢花家爸妈的决定啊:从小就把半贱看在眼皮子底下管教,又或者是大人们看我俩感情太好舍不得拆散,总之,正是因为有了半贱的陪伴,我的童年才不至于沦落为黑白电影或水墨画。
可怜我从小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唯独在半贱面前,才会展现我难得一见的泼猴嘴脸。直到有一天,我敬爱的老师发现了我的闪光点:让我给其他同学做阅读示范,我总算是尝到了在更多人面前说话的好处。
那一年,橘湾城所有的小学联合举办了一届朗诵比赛,大家对我们学校都不看好也不报希望。老师努力跟校方争取,我才有了这次登台演讲的机会。
比赛前一个星期,每当值日生抱着笤帚拎着洒水壶忙于打扫的时候,我就被老师单独拎到办公室反复练习。选定的比赛篇目是《丰碑》,老师不厌其烦地帮我打着何处停顿何处重音的手势。而我只暗自高兴终于不用扛着笤帚打扫教室倒垃圾了,也终于可以有一个正当理由在半贱面前炫耀得瑟了,全然看不懂老师对我的良苦用心以及对那场比赛的格外重视。
每次练习完,半贱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写作业等我回来。那天,我还没顾得上得瑟就被她砸个毫不设防,转身想躲,却还是被她砸中了屁股。
“快点快点,动作快点,回家了,你个臭猫,就知道磨蹭。我帮你干了你那份,下次你也得帮我干。”
半贱是生活委员,掌管着我们班的前后门钥匙,勤快利索的她总是尽职尽责地最早一个来,最晚一个走,想想,小时候的半贱就那么有责任感了,做什么事情都思维清晰,有条不紊的。
“又不是故意的。”
站在门口,一边看着半贱熟练地关窗锁门,一边揉着被砸得生疼的屁股。原本想要炫耀一番的小算盘在半贱这里总是行不通,反倒整得自己像落水狗。
半贱水汪汪地大眼睛盯着我看:
“给你吃根棒棒糖,明天取得棒棒的成绩。”
她麻利地剥掉了塑料包装,把糖块塞进我嘴里,冲着我大笑起来。我不知道她傻乐什么,只莫名其妙地跟着她一块儿乐,然后,就忘了屁股的疼。
第一次站在台上比赛,第一次要面对台下那么多的老师同学,对于即将要发生些什么,我完全没有概念,光见着老师跟着我忙里忙外,自己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慌乱,按说比赛前无知到这份儿上该是好事,可是真正比赛那天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那天,老师带我去理发店理了个头发,化了个妆。化成个什么样,我忘了,那时候太小,顶多也就一村姑的审美眼光,涂点口红就觉得天下第一漂亮。
可是那场比赛,我表现得不好。
开始的时候对着话筒像平时说话一样,窃喜自己居然一点儿也不紧张,自我感觉良好。可是突然的,我的话筒没有声音了,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听不到了,我看见坐在前排的老师一次次的把话筒架向前向下,一直往我的嘴边送。我敬爱的连老师,您也听不到吗,我已经很大声了。当我看到老师在台下温和地对我笑着,漂亮的一双手不住的向上翻着示意我大声点再大声点,突然的,我脑子就空了,我忘词了······
站在话筒前的我清楚地看见所有人的表情动作,却忘记了比赛,忘记了那么多人齐刷刷地抬头看我是因为我留下了一个不该有的空白,我犯了个比赛的大忌,我闪神了。
再看向老师的时候,是被她站起来为我鼓掌的声音吸引过去的。
原来我是在比赛,对了,我还要比赛。
居然,我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闪了神。
我是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一个人丢人就罢了,这下连带着整个学校的脸都被我丢光了。越想越慌,越想越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老师鼓励的掌声,温柔的笑脸,我恐怕是要辜负了!
怎么办!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大家的眼睛,两手的食指相互的使劲地抠着,怎么办怎么办,急得我冒了一身冷汗。
后来,我的老师亲自上台给我递来一支新的麦,并小声告诉我说:
“是话筒故障,你表现很好,别紧张。”
后来,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