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嗳嗳疼疼疼,嘶——轻点。”项允沣疼得呲牙咧嘴,使劲叫唤,俊脸青一块紫一块的皱一起都快看不出形了。
项瑶替他上完药膏,往桌上一搁,板着脸凝向他。后者被看得陡然一激灵,扒拉了两下手上的纱布带儿,闷着声音道,“上回跟你说的那买卖出了点问题,托马斯那一船货被扣了。”
“嗯?”项瑶挑眉,那是什么怪名字?
项允沣这才想起当时急,自己又成天扑在了那事上,没跟项瑶细说,便从头交代了道,“托马斯是我偶然认识的,金发碧眼大高个,当时觉着稀奇凑上去结交,后来得知是颠国人,跟咱们这隔着海。喏,这就是他们那儿的玩意儿,我就是看了这个才动的心思。”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了个长管儿镶金物件,“这个他们那叫望远镜,能看老远地方,跟千里眼似的,不信你瞧瞧。”
项瑶举着对准了远处青山,确是连上头停着的翠鸟都能看得清楚,煞是惊奇,拿在手里好奇把玩。
项允沣本想拿回来,刚一伸手就被她躲了过去,讪讪收回了手,就听着项瑶淡淡道,“说正事儿。”
“咳咳。托马斯在大梁游历了几年,很是喜欢大梁的风俗民情,想在这儿久居,遇着他的时候他正打算回国处理那边的事务,我就想让运点这样有趣新鲜的玩意儿回来。我那些狐朋狗友最稀罕这种,定能大大赚上一笔,没成想船刚一靠岸,就让市舶司的人给扣了起来。”
“等我赶过去就瞧见程三儿那孙子跟曹丞相儿子在那儿查货,曹秉文的舅爷就是市舶司的,一定是程三儿透的口风,跟曹秉文俩人狼狈为奸想霸了我那船货盛唐极品纨绔!”
“天子脚下,他们难不成还能强抢了不成?”项瑶挑了眉梢,似是不敢相信他们有这般大胆。
项允沣义愤填膺的气势陡地弱了下去,眼神有一丝飘忽,半晌,哑着声儿蔫蔫道,“要是手续齐全,他们是不敢……”
“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办?”项瑶一下回过味来。
“哥哥我是那么糊涂的人么!”项允沣对上项瑶打量他脑袋的视线,忙是辩解道,“不是贾家老二也是在市舶司的,分了点好处,帮着过,就能省了那笔税钱,哪能想到程三儿那么好算计,在这儿逮着我呢!”
他和托马斯是在悦来酒楼商定的事儿,被程三撞见过,当时打了招呼就走,没成想人在外面偷听,坐收现成,一想起来项允沣就恨得牙痒痒,这不一见着面俩人就打了起来,他是挂了彩,那程三也没好到哪里去。
项瑶不由蹙了眉头,“那眼下怎么办?”
项允沣闻言更愁,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最后一咬牙发狠了道,“钱都在上头,他们想吞没那么容易,我一定会想法拿回来的!”
项瑶瞧着他一贯噙着嬉笑的面儿上显了阴沉,似是不小打击,出言附和道,“嗯,总会有法子的,就是别用你那笨办法。”说着一手按在了他的伤处,就听得某人一声惨叫。
“儿啊,你怎么样了?伤哪儿了?”门外倏然响起一道妇人着急的声音,柳姨娘蹬蹬进了屋,一瞧见项允沣眼眶里浮起水汽,“怎么成这样了啊……谁给打的,疼不疼啊?”
项允沣一听声儿就下意识遮面,一边挤眉弄眼的似是愤慨项瑶把自己卖了,一边宽慰道,“娘,我没事,真没事,一点皮肉伤。”
“被揍成这幅猪头样子,有本事你别从正门进,翻墙啊。”项瑶没好气地低声嘀咕了句,却因着翻墙两字想到了某人,哑了声儿。
“……”项允沣被嫌弃得心塞。
柳姨娘直瞧得心疼,二话没说拖着人带回自个苑子找大夫瞧,临行跟项瑶道了谢,道是添了麻烦。
待人走后,项瑶亦是陷入了沉思,照着项允沣从自个手里借的和上回的盈利,那可真是不小一笔,平白便宜了别人可不是她的风格。
……
八月初六,宋老夫人寿宴。
流萤自几日前就琢磨好了,就待今日一展手艺,项瑶还在瞌睡就被拉起来梳妆。云雀拿了一早准备好的淡粉色妆花褙子进来,秋香色百褶裙,上面用冷熏的方法熏了好闻的栀子香气,一缕清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待流萤从妆匣子里挑着给她比划戴上的时候,项瑶才算是清醒过来,铜镜里倒映出来的人儿螺黛轻扫淡眉,唇瓣内里朦朦胧胧的点了一层红脂,细腻鲜艳,香气蕴藉。
发丝挽成三转小盘鬓,微向□□,鬓边两缕散发似不经意垂下,薄如蝉翼。项瑶直勾勾瞧着,微一垂眸,从匣子里取了金镶珠翠挑簪戴在了发髻上。到底……还是在意的。
“还是小姐眼光好,这支最衬了极品强兵!”流萤用翠玉水滴耳坠相配,只衬得那精致面庞如瓷般细腻白洁,偏又有一分说不出的华贵。
太傅府门口候着两辆马车,项善琛和项善明一辆,带了项允礼一同,另一辆则是项瑶和项蓉两姐妹,依着老夫人的意是还要带上项筠的,奈何她身子不适就留了家中。
项瑶因着还有一丝困顿,上了马车便坐在一侧闭目休憩,只是始终能察觉到一股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项蓉的心思她清楚不过,只是不爱搭理就是了。
马车临近将军府,便听得炮竹声声,披红挂彩,小孩嬉闹着说着吉祥话,得了赏后哄笑着跑开,项瑶下了马车,站在了项善琛身旁,一眼就瞧见了门口站着的那人,缁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