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花楼,床上本该醉到天明的人忽而坐了起来,一口酒吐了床脚,眸中甚是清明。

没想到这一场戏,还引出只黄雀来。

顾玄胤原是想打点下那俩花娘混过去,没想到又杀出个人,幸好事先得过提点,反应甚快,保不准就真着了道儿,稍是回想便起了冷意,那位从未蒙面过的王叔之女还真是……出人意料。

这厢顾玄胤依计重新倒回了床上,正正瞧见床榻上方微凸的墙壁顶端绘制着的画儿,有些甚至是闻所未闻,顾玄胤闲适地欣赏着,摸着从儿子手里夺来的小布老虎,想起它的主人来。

唔,真是涨姿势。

申时近了尾声,项筠的马车候在大理寺外,等了片刻,由玉绡前去打点了银子才得以进去天牢探望。

项筠戴着帏帽跟在寺吏后头,平生头一回出入这等地方,一走进就叫门口关押着的人给吓了一跳,那人扒了铁栏喊冤,被寺吏生生给打了回去,棍子敲击在铁栏上发出刺耳声响。

“老实点。”寺吏没好气地冲里头的人道,一回身地又挂了谄媚笑儿,“项侧妃受惊了,宋夫人就在前头,您小心走。”

项筠走了正中,目光不自觉巡过两旁森冷囚室,受惊之余生出几分隐秘的愉悦来,人被关了里头,不消两日就会被逼疯了罢?

果然,当步行到最后一间时,项筠定住了脚步,只见四面灰墙的牢房里头挂满各色刑具,铁链自墙壁上垂下,拷住底下坐着那人的手腕脚腕,磨出红肿来,而向来干净明丽的脸庞此刻被凌乱发丝遮了大半,身上银镧边马面裙脏得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染了斑驳血迹,模样十分狼狈。

“项侧妃,您只有一炷香的时辰,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寺吏一边开门一边交代了道。

项筠颔首,拿帕子掩了掩鼻子,像是有些受不了里头的味儿,然眼里却闪着异常兴奋的目光。

缩在角落的人原是疲倦倚着墙面,这会儿听了动静,蓦地动了动,愈发往里头缩了去,似乎颇是畏惧。

项筠瞧着简直要笑出声儿来,早就听闻大理寺卿霍准问讯手段残忍,倒没想这么不顾情面,项瑶还怀着身孕……思及此,项筠的目光不禁往下滑去,落在那微凸起的小腹上。

牢里昏暗,项瑶似乎很是惶恐,紧张问了道,“谁?”嗓音分外沙哑低沉。

项筠自是知道项瑶怕黑,尤其怕这种森冷幽暗的地儿,难怪熬成了这模样,不由嘴角勾了笑意,“姐姐,是我呀。”

项瑶听了声音未再言语,只是似乎很不愿见来人似的,连看都未看。

“听说姐姐被关,我这做妹妹的自然挂心,特意过来瞧瞧,姐姐难道就不愿看我一眼么,想当初在项府你我关系可是最好,我被太傅留堂,也是姐姐提了点心盒子来瞧我。”说罢,项筠让玉绡取了食盒里的点心,小蒸笼里的鱼饺选用了肉质细腻的鳗肉搭配了虾茸又用梅梨调馅,薄薄一层包裹住,也没有过油去炸,只是蒸熟了。

这种南方风味十足的小食,咬一口便是觉得鲜滑舒爽,亦是项瑶爱吃的。

项筠执了象牙箸夹起一个,便作势喂向她,“姐姐尝尝。”

甫一靠近,就被项瑶抬手毫不客气地打掉,雪白鱼饺落了地上黏满了灰尘,脏兮兮地滚到了项筠脚边。

“你别不识好歹!”玉绡见状,忙是横眉道。

项瑶闷不做声,整个缩在阴影中,仿若借此隔绝。

项筠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项瑶啊项瑶,你也会有今日。从初入项府懵懂到明白寄人篱下的各种滋味儿,项筠一直活在项瑶的阴影下,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久了,自是贪恋的,可每回总有人跳出来用伤人的法子告诉自个不过是外来的,项瑶喜欢,养着也就养着了。

跟一条狗有什么分别?

连她满心爱慕的男人都必须因为身份要娶她,若换作是自个,那该是多圆满的一件事。想到那人对自个的温柔眷宠,项筠浮起甜蜜的同时又倏然黯淡了下来,从前是逢场作戏她信,可后来的顾玄晔变得有些古怪,而这古怪皆因面前这人。

比起正妃地位的安瑾,项筠深觉项瑶的威胁更大些,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看眼神便可知,而顾玄晔的眼神落在项瑶身上太多次。项筠暗暗捏紧了拳头,眸光里浮起幽冷,只要她消失就好了。

看着项瑶此时的狼狈模样,项筠又觉得不解气起来,应该……更痛苦些。索性近了跟前,一脚故意踩在了那露出的红肿脚踝上,仿若将所有怨气都倾注其中,听着那声闷哼,非要她痛得叫出来似的慢慢用力。

项瑶并不如她意的强忍着,项筠心头的郁气便难以抒发,倏地俯身在她耳畔落了低语,“因为你,青妤姐姐的日子可不好过,受你牵连,樊王与她日日争吵,小皇孙经抢救虽是活了下来,可毒素已经蔓延至心肺,那么小年纪就得了瘫病,啧啧,真是可怜。”

始终对项筠不作反应的项瑶开始挣动铁链,随着一下一下更是磨红了手腕,却不知疼似的,透露激动。

项筠瞧不清楚她的面庞,却也猜到她此刻神情,心中总算舒坦了些,声音里透了沾沾自喜,“项青妤给小皇孙用的那瓶膏药,其实是香料,被误当作涂抹的给用了,效果却是一样好呢。”

“是你……”

项瑶指证的声音蓦然道,项筠想也未想地回了句是又如何,然蓦地回神发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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