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柏澈的动作没有停下,仍旧摆弄着碗筷,没有抬眼看她。
“怎么了?”
“我们和当今皇上有牵连,是吗?”柏清平虽然从来没有听过柏澈说起家里的事,但是,儿时的记忆还是有的。边塞孤苦,家族庞大;爷爷一直身体抱恙,神志不清;生父虽好,可是自母亲过世后,便日渐对自己冷落、后来,二娘为生父育了一子,自己便过继为大伯父的女儿。
爷爷不喜欢大伯父,即便神志不清,也会对他骂骂咧咧的。
四岁那年,大伯父、也就是爹带自己离开了边塞,听说是见一个亲戚。一路跋涉,到了京都一处行宫落脚,初见时,金碧辉煌,戒备森严。而亲戚来了,一对精雕细琢的璧人捧着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姐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我叫楠儿。那个小姐姐说。
那么多年过去,很多事情只需要细想就可以找到答案。柏家人,而且是生活在边塞的柏家人;子桑楠,这天下除了一个子桑氏,还有谁姓子桑?子桑家和柏家的纠缠太深刻了,最鲜明的例子便是当今皇上和他的皇后。柏清平望着眼前的父亲,不禁想起一些话。
前朝大宁太子柏澈,分桃断袖。
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身边有一个甘愿照顾他的女子、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子有意思。或者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喜欢寻乐、街头巷尾对于柏澈的恶言恶语有好多,这让柏清平气愤。
他是一个好父亲啊。
“皇家人是长在天边的高枝,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生在地底的麻雀。”柏澈拿着筷子在木桌上磕了磕,方捧起来那碗饭,“清儿,莫要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不值得。皇宫就是一个养金丝雀的鸟笼,若是陷了进去,半辈子过不舒坦。”
就像他的半辈子,就是不舒坦的。
柏清平嚼着菜,却是食不知味。
皇家人就这般凄凉吗?脑子里,不自觉地便想起那个终日玩乐的子桑楠。她的确没有个公主样,但是偶尔一个举手抬足间,还是有着身为皇家人的风范。她凄凉吗?不,她似乎过得比谁都开心,狂妄不羁,胆大包天。
想到这个人,突然觉得耳根子有些烫。
清儿,你的唇真软,我又想亲你一口了。
她总这样说。
但是,女子和女子之间似乎也不用那么忌讳,又不是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只要不被人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干系吧?
柏清平有点想她了。
过了那么多年枯燥无味的生活,突然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带你周游各地,这种感觉就像是干旱了很久的土地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甘露湿润。柏清平没有想得太多,这也仅仅是女子交好,闺中密友,不是么?
那,如果是很久没有住过任何牵挂的心,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呢?
“父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子桑聿看着挂在身上的女儿,沉吟了半刻。
“初见时愉悦,分开后像离了魂。”子桑聿浅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会无时无刻不想她,想知道有关于她的所有事情。而如果她和别人有什么牵连或者情愫,你会怅然若失。”
“喜欢一个人真苦…”楠儿不禁皱眉,把脸埋在她的衣袍里。
“父皇…”
声音闷闷的。
“嗯?”
“楠儿不想嫁人,父皇不要给楠儿选驸马好不好?”天下男儿,实在想不到有谁会让自己钟情。
“好啊…毕竟,朕也还未想得到,天下男儿有谁可以和朕的女儿般配。”若是真有那一天,嫁女儿的时候,估计会哭。
“父皇你真好…”
楠儿笑了,突然,想起柏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