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碘伏。”
“……”
“无菌敷料。”
“……”
“吸引器。”
……
西路公寓五号的客厅从未如此堂皇。因为光线不够,伽俐雷拆来了西路公寓五号所有能拆的镜子,围着尸体解剖台摆了一圈。
乔伊只戴了一只手套,另一只手沾着斑斑血迹,正熟练地把碘伏涂在曹云山的腹腔。
明亮到有些晃眼的灯光下,白皙得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生出了重影。
而不知是什么时候,一枚素净的戒指,像初冬的晨露、像松针上悬挂的细碎冰雪,紧紧地环住了那根修长的无名指。
他的……婚戒。
……
“没有吸引器。”
但李文森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变化,她镇定自若,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参与没有麻醉药的外科手术,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这只命悬一线的哺乳类动物身上
“我之前用来给尸体吸脑浆的吸引器可以吗?”
“消过毒?”
“当然。”
“那就可以。”
乔伊伸出手,把带血的钳子递到她手里:
“抽管。”
……
曹云山躺在解剖台上,嘴里咬着纱布,已经疼得有点神智不清,浑身是血,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
“他血压降低了。”
李文森按着他的脉搏,抬起头:
“乔伊,他的血压又降低了。”
“我知道。”
导管里的液体正一点点往外滴,乔伊头也不抬地说:
“多低?”
“很低。”
“很低是多低?”
乔伊抽出导管,放在一边:
“无菌生理盐水。”
……她又不是电脑,怎么测血压?
李文森把生理盐水递过去,把头慢慢靠上曹云山的胸口,侧脸紧贴着他冰凉的皮肤,像安抚刚做了噩梦的情人一半,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拍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不是她紧贴的对象腹部此刻有一个洞还没堵上,单看她轻抚的动作,这个画面真是……极美。
乔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而对伽俐雷说:
“止血钳。”
……
好一会儿。
“收缩压80左右,已经到了临界点。”
正常人的收缩压如果低于90,就会进入休克状态。
李文森计完曹云山的脉搏和心跳,就停止了这个暧昧的动作:
“抱歉,我只能根据正常人的心跳和血压来估计他的血压。”
“足够了。”
乔伊平静地把止血钳放在伽俐雷递过来的盘子里:
“皮下注射一支肾上腺素。”
“好。”
李文森从一边的药箱里取出注射器,随便抽了一根鞋带绑住曹云山的胳膊,弹了弹他的血管。
她不过把针头贴近曹云山胳膊,已经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尽管神情上一点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全身上下想要逃离这个房间的冲动已经翻江倒海。
――她害怕血管。
极其极其地,害怕。
……
“你不必勉强自己。”
乔伊没有抬头。
明亮的灯光下,他的侧脸精致得像个幻觉,眼神连一丝细微的移动都没有,却准确地猜中了她此刻的状态:
“如果觉得不适,就让伽俐雷扶你去旁边休息一下。”
“不用。”
她抑制住呕吐的欲.望,平静地、一点点地把针管里的液体推了进去,推完后已经一身冷汗。
她拍了拍曹云山的脸:
“jack?”
曹云山没有反应。
李文森只觉得全身的血一下子凉下来,她等了一会儿,又伸出手,拨了拨他的眼皮:
“jack?”
曹云山还是一动不动。
殷红的血从解剖台上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她脚下汇成小小的潭水,她手里的针管“啪”地一声落在他的鲜血里,溅起的花朵在她白色的裙摆上绽放开来。
“他需要输血。”
李文森握住他的手腕,冷静地说:
“他的脉搏非常微弱,血压太低,肾上腺素打不进去的,我们必须给他输血,否则他会先因为大脑缺氧死亡。”
“如果我的记忆力没有差错的话,我的血型和他并不匹配,仅有的存血就是冰箱里那袋食用猪血,还多亏你忘了你的血液料理。”
李文森抗议他时就会做的可怕菜肴,据说中国叫“毛血旺”。
乔伊伸出手:
“大三角针,一号线。”
“……”
李文森把三角针穿了一根三十厘米长的一号锋线递过去:
“你还要多久能结束手术?”
“至少十分钟。”
“他撑不了这么久。”
她垂下眼眸望着他苍白的脸:
“他撑不了十分钟,否则你不会说‘至少’这个词……是不是?”
乔伊沉默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
“他出血量的确很大,但是因为他受伤后跑了很远,但他伤口本身并不严重,只要熬过这一关就没有问题。”
……所以他的确撑不了这么久。
李文森慢慢握住曹云山的手,凝视了他一会儿。
苍白的灯光,苍白的台面,苍白的鲜血,和他……苍白的脸。
他们曾互相欺骗,互相背弃;他曾在寒冷的冬夜把她关在门外,流离失所;曾把她从十七楼推下,一脚踩在她求生的手指上;曾在她身后捏造她的绯闻和流言,使她身陷囹圄,原因不明。
但他们也曾一起刷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