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斯!”
谢明厉声说:
“够了,到此为止。”
“为什么?”
风从璀璨的夜空中拂来,从窗口灌入。
刘易斯一向温和示人,语气从未如此压抑:
“难道警察存在的意义不是真相?每次一到ccrn的事你就变了,长官,我有时甚至觉得,你在阻止我找到真相,只想我做你吩咐下来的事。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意思?如果是上面的意思,那我是否能斗胆猜测,其实上面早就知道ccrn在做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明一拳打在他脸上。
刘易斯向后踉跄地退了两步,微长的头发散落下来,眼镜被打翻到一边,咕噜噜地滑出一米远,直到楼梯口边才停下。
他扶住栏杆才稳住身体,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谢明和他不一样,这是一个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男人。
“你可以打回来,我绝不还手。”
谢明走到他面前,蹲下:
“现在,清醒了吗?”
刘易斯闭上眼,沉默良久:
“清醒了。”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
“上战场打仗的士兵,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别问为什么。”
他盯着刘易斯的脸:
“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就好。”
谢明捡起他的金边眼镜,折叠才递给他:
“没事了,起来吧。”
刘易斯慢慢爬起来,消瘦的脸藏在夜色的阴影里,晦暗不清。
“哦,对了,还有这份文件。”
谢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拿出一张薄纸,语气又回到了笑呵呵的时候。
但是两人都知道,一切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曹云山这次铁板钉钉会被判死刑,这是上面签下来的文件,你拿去影像一下系统。”
“好。”
刘易斯展开看了看,是特别管理处的签章,不知比他高几个等级,落款处是他从未见过的签名,字很好看,叫张廿。
他没很在意,就把纸张收进了怀里。
“你晚上还加班吗?年轻人加什么班,明天早上给你放半天假,多出去谈谈恋爱。”
他朝楼梯走去:
“讲真,你和李文森到底有没有希望哦?警察局漂亮女孩太少,现在她一单身,我们组里可不止你一个人。”
“没希望吧。”
刘易斯擦了擦脸上的淤青,走在谢明两步之后,平静得仿佛刚才那一拳没有发生过:
“你要是见过她对乔伊笑起来的样子,就会知道,我们谁都没有希望。”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对乔伊笑?”
“就是那天晚上啊。”
“哪个晚上?”
“逮捕她的那个晚上,那天我站在她身边,她在给她的律师李佩打电话,乔伊来接她,走到窗户下,她看见了,就微笑了一下。”
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进黑暗。
“还发生过这么浪漫的事?”
“这毕竟是年轻人的专利,你已经老了。”
“哦,这么说就很尴尬了……”
……
没有人能追到李文森。
这个女人像是某种浮萍,漂泊无根,但却必须盛在水里,一旦离开,就只有枯萎一种结局。逮捕她的那个夜晚,她镇定得不像个女人,手上明明拷着手铐,却能言笑晏晏地向他申请使用手机,说是要给自己的律师打电话。
刘易斯望着她,亚洲人特有的棕黑色眼眸连些微的动摇都没有,刚想说什么,就见李文森的目光忽然落向窗外的小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眸中有什么极复杂的情绪飞快地闪过。
然后她微笑了起来。
但是对情人才会有的表情。
那个笑容那样璀璨,耀眼得让他移不开眼睛……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
漫山青翠枝叶如蒙一层淡淡光辉,那个男人穿着白衣黑裤,修长的身形仿佛分开了浓稠的夜色,衣袂在空中飞起,正从大步朝他们走来。
暗淡天色下,乔伊抬头望了他们一眼。
……明明隔的那么远,刘易斯却觉得他的目光里根本就没有他,他疏淡的眉眼从他身上掠过,如同掠过一棵树、一棵草,然后,完全落在了他身后的女人身上。
――李文森。
只有她,只有她。
……
与此同时,西路公寓五号。
乔伊把信号转接器紧贴着墙壁,耳机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辨……他曾不止一次猜测过,那个创造了伽俐雷和muller,还把西路公寓五号弄成一个冰箱也会说话的童话世界的人,到底会有着什么样的恶趣味。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muller这台电脑,是个小姑娘。
还是一个他很熟悉的小姑娘。
人们在世界上,最难辨别的是自己的声音,因为我们听别人说话是空气传导,而听自己说话是骨传导,介质不同,音质不同。李文森或许听不出来,但是那台电脑一开口他就明白……
这哪里是电脑合成音。
这分明就是稚嫩版的李文森。
……
李文森:“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去做了。”
muller:“我知道。”
李文森:“那你为什么又打电话过来?”
muller:“因为乔伊还没有走。”
李文森:“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他不走,而且他机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