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不会就只喜欢男孩了吧?我不要啊……我妈还等着我给她抱个大胖孙子呢……”麒零咳嗽两声,有点儿尴尬地小声接了一句,“虽然我妈已经死了……”
“你不是喜欢男孩,你是喜欢我。”银尘浓密英挺的眉头焦虑地皱起来,他在心里怀疑面前这个人的智商,长得一表人才,但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那不一样嘛!”麒零悲恸欲绝地跪倒在地,举着手呐喊,“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你也不是喜欢我,我只是用这样的感情给你打一个比方!”银尘抬起手,麒零的呐喊瞬间就消失了,他嘴里被银尘瞬间塞满了冰碴,说不出话来。但他依然瞪大了双眼,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珠里是绝望的神色,仿佛大写的三个字:“悲剧啊!”
“王爵和使徒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和亲情不同,和友情也不同,如果硬要说,刚开始接触到的人,会觉得和爱情比较类似,独占的、浓烈的、至死不渝的甚至带有一点毁灭性的情感。这种感情本来在人类的情绪里就是没有的,我不知道怎么来和你描述。所以我也只能用爱情和性欲来给你作一个生硬而大概的比喻……到了后期,准确地来说,可能称呼这种感情为‘灵犀’更为适合吧,彼此心意相通,感同身受。”
银尘看着被冰封了口、无法说话,但愁眉苦脸的麒零,叹了口气,蹲下来,伸出手从他嘴唇上抚过去,麒零口中的冰碴化成温润的泉水,麒零咽下去之后,开口第一句话:“那咱俩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吗?”
银尘伸出手一挥,麒零的嘴又被更多的冰碴封上了。
银尘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根处走去,他找了一处长满厚厚苔藓的凹处躺了下来,身旁被巨大纠缠的树根环绕着,看起来很舒服。初冬时节的苔藓已经枯萎了,变成干燥而毛茸茸的一大团,垫在身下,像一床毯子,有一种暖烘烘的错觉。
麒零哆嗦着麻木的舌头,心里恨恨地想着:“睡个觉而已,还得挑这么舒服的地方,城里人就是娇气!”
他爽气地就地一躺,大咧咧地冲着天空摆出个“大”字。
浓稠的夜色仿佛冰冷的潮水,哗啦啦地轻轻摇晃着这座静谧的森林。漆黑的天空上堆积着一团一团灰絮般的大云,感觉快要下雪了。
麒零闭着眼睛躺在冷冰冰的坚硬地面上,咬着牙,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很久,他终于忍受不了越来越刺骨的寒冷,睁开眼睛歪过头冲银尘喊道:“我能去你那边睡么?太冷啦!”
“不行。”银尘依然闭着眼睛躺着没动,幽幽地答了一声。
“为什么?!”麒零坐起来,一头健康强韧的黑发胡乱顶在头顶。
“因为现在的我,对你来说……”银尘轻轻摇着头,像是特别可惜什么的样子,“太过迷人。”
“……要不要脸啊你!”麒零猛然愤怒地翻身倒下,刚躺下,又翻起来,“那你把你那件袍子给我当被子!”
“也不行。”
“为什么?!”麒零两眼一斜,一副雪白的牙齿咬紧,“难道你的那件劳什子袍子,也太过迷人?!”
“袍子不迷人,”银尘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裹了裹自己的袍子,看起来像躺在被窝里一样舒服,“可是袍子上有我的气味,而我的气味,对现在的你来说,太过迷人。”
“……要不要脸啊你!”麒零愤怒地翻身躺下。
刚躺下,就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麒零身下的土壤深处,一层薄薄却坚硬的冰墙,从地里蹿起来,像一个蚕茧一样,在自己的上空搭出了一个帐篷。小小的冰室笼罩着自己,让周围的寒风无法吹进来,而整个狭小空间里的温度,也渐渐被自己的体温升高起来。
麒零躺在银尘为自己搭建的这个小小冰屋里,心里有一股暖暖的感觉。从小到大,自己都是个孤儿,习惯了没人照顾,虽然银尘和自己刚认识没多久,但是,却有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尽管他对自己看似非常冷酷,说话也特别严厉,但从他冰冷的面容下面,依然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切,是温暖的。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吧,王爵和使徒之间,真的存在一种无法分类的感情,就像此刻他为自己搭建的冰屋,虽然是寒冷的冰,但是却能带来温暖的夜……我,爱上他了?!
“银尘,我拜托你!留一个洞让我呼吸呀!你这做的是屋子还是棺材呀!有没有人性啊你!”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空气里透明的涟漪震荡得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人将看不见的石子,投进了静谧的夜色之湖。
莲泉站起来,走到窗口,她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果断地朝窗外用力一跃,她整个人像一只黑色的苍鹭无声地略过驿站旁边的一座屋顶,身后银黑色的长袍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种鬼魅般的光泽。她的身影朝着雷恩城中心飞快地掠去。
一个朦胧的白色影子随后出现,紧追着鬼山莲泉的身影,速度越来越快。
莲泉在空中转了个方向,迅速地在连绵不断的屋顶上飞奔起落。
辽阔壮丽的大海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动作快如流星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无数教堂和宫殿的尖顶之间拉动起模糊的光。
鬼山莲泉从一个教堂的尖顶上纵身朝前一跃,然而,前方已经没有屋顶可供落脚,她的身影飞快地朝地面坠落,露在长袍外面的手臂和脖子的肌肤上浮现出了无数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