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睛适应了周围昏暗的光线后,他惊讶地看着周围山崖上密密麻麻仿佛群星一样的光点。那些明明灭灭的亮光仿佛横贯夜空的银河,将他环绕在山谷中间——每一颗亮光都是一个魂器,每一件魂器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各种形状的利器仿佛钢针般密集地插在山崖上,它们仿佛是会呼吸的生命体一般,缓慢地摇曳着,如同深海之下被洋流卷动着的海草或珊瑚,彼此起伏交替着出现、消失……近处的几件魂器消失了,又有几件更新的魂器从遥远山崖上如同植物般重新生长出来。
它们彼此互相感应着,发出类似金属蜂鸣般尖锐的“嗡嗡”声,整个巨大的峡谷里像是有无数活物此起彼伏地低声叫嚣着……麒零看着这个神奇的黑暗世界,目瞪口呆。
离自己几步之外,有一把金黄色的锋利战戟,战戟尾端插在坚硬的山崖上,戟身布满了对称而烦琐的神秘花纹,淡金色的光芒笼罩着这件魂器,让麒零看得有些入迷。这时,他突然想起来,银尘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到底要挑什么魂器,这么多的魂器难道随便拿一把么?拿错了没关系么……
麒零想起银尘那张冰雕一般的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拿错了肯定又要看着他不停地冲我翻白眼了。”
他挠了挠头,苦恼于到底该拿哪一把魂器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想到另外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他该如何离开这里。
可能太过全神贯注的关系,麒零并没有觉察到,一个无声鬼魅般的身影,从他身后隐隐雾气笼罩的黑暗里浮现出来。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白色光点从天空飞快地坠落,撞进耸立的高墙消失。
甬道被白色光芒照亮,然后很快又暗了下去。银尘冷峻的身影从光芒里褪出来。他从落地起就一步也没有停过,飞快地朝此刻正准备离开甬道的天束幽花迎面走去。
天束幽花有点紧张,她没见过银尘,但是从前方汹涌而来的魂力推测,他应该不是使徒——不是使徒,就是王爵。
“麒零去哪儿了?”银尘看着前方的天束幽花,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意。
“死了。”天束幽花尽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紧张。
她的话音刚落,银尘就已经伸出右手,纤细的手指虚空一握,幽花突然感觉到一波强大的魂力将自己包裹。
咔嚓咔嚓——
冰晶生长的声音。
幽花脚边的地面,两边的墙壁上,飞快长出大量尖锐的冰刺,将她整个人四面八方包裹起来,尖刺逼近她的手腕、脚踝、喉咙、颈部动脉、心脏……所有身体的关键肌腱和血管要害之处都被尖锐的冰刺控制,她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任何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被这些尖锐的冰棱刺伤。她内心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屈辱。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她动手,别说动手,甚至连惹她不快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脖颈上的肌肤爬上了几缕金色的魂路,金光瞬间绽放,一股气浪从她的身体爆炸出来,瞬间将冰刺震碎成掉落一地的碎块,十几只头戴金属头盔的巨鹰在空气里显影,它们扇动着翅膀,呼啸着朝银尘冲刺而去,它们闪电般的利喙,饥渴地想要将银尘洞穿。
然而银尘没有任何畏惧,他大步朝前疾走,朝着疯狂席卷而来的鹰群伸出手,四面盾牌瞬间闪现,在他的前方组成一面十字盾墙,盾牌悬空飘浮,第一只冲撞过来的巨鹰来不及闪躲,撞在盾墙之上,瞬间化成闪烁的金色粉末。银尘英俊的脸庞被金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银尘的手腕精巧地翻转,悬浮在他面前的十字盾墙朝前飞快冲击,沿路将所有袭来的巨鹰一一粉碎成金色尘埃。幽花惊讶,她想要闪躲,然而却已经来不及,盾墙以极快的速度撞上幽花的胸口,幽花只来得及感觉到口腔里一阵腥甜的血味,整个人就被高高抛起,朝身后坠去。
十字盾墙原路反回,在靠近银尘的瞬间,重新分开成四面盾牌,左右上下如同四片绽放的花瓣,瞬间聚拢收回银尘的身后,金光一闪,盾牌消失不见。
银尘走到幽花身边,幽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她再任性,但也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银尘没有任何停留,冷漠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幽花羞愤地涨红了脸,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无视。
银尘在那枚通往魂塚的棋子前停下脚步,脸色苍白地沉默着。他抬起手,摩挲着石像粗糙的表面,然而,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他已经在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使徒】身份的时候,就进入过魂塚拿取魂器。所以,他现在再触摸这枚棋子,已经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难以言喻的悲痛轻轻地压在他的胸口。他站着没有说话,也没离开,苍白的脸在幽蓝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独。
天束幽花挣扎着站起来,朝银尘走过去。
她抬起那张少女特有的娇嫩脸庞望着银尘,她的肌肤像是早晨露水打湿的花瓣一般娇嫩而美好,表情却充满着高高在上的凌厉。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银尘,冷冰冰地问:“你是使徒,还是王爵?”
银尘没有回答。他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动,仿佛天束幽花根本不存在。他只是维持着那种微微悲伤的表情,用深深的目光看着那座石像发呆。
从小娇生惯养的天束幽花习惯了一呼百应,从没有人敢不理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