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子霁同桓伊说了那番话,桓伊始终不愿相信桃戈要与他断了交情,而今桃戈收到了子霁伪造的桓伊手书,又闻“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八字,也同桓伊一般,断不愿接受眼前。
桃戈抓着那封信,出了王府直奔妙音坊去,她鲜少如此慌张情急,待离得妙音坊不远处,便见时常跟在桓伊身后的小厮站在妙音坊大门外东张西望。
她想那小厮与桓伊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如今小厮既在,那桓伊必定也在妙音坊,她停住脚,欣喜唤道:“阿宝!”
阿宝听唤,循声望去,见是桃戈走来,却是冷下脸,当即抬脚跨进妙音坊大门,而后紧跟着回身,这便要将门关上。
桃戈见势察觉不对头,皱了皱眉,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上前,趁着阿宝还未全然将门关上,将手伸进门内欲阻挠他关门,口中亦唤:“阿宝!”
谁想阿宝却似乎并未察觉,直接将门关得死死,桃戈的手尚未收回,竟是硬生生的被夹在门缝中,她吃了痛,低吟一声,这时阿宝方才有所察觉,也急忙开了门,似愠怒又似心疼的斥道:“你是不是傻!”
桃戈收回手,垂首望着已有些红肿的四根手指,眼下手上虽痛极,可心里头的疑虑才最是叫人难忍,她抬眸望着阿宝,异常平静的问道:“你方才为何避我如过街老鼠。”
阿宝不答,默然不语。
桃戈见他这般,已知他这是为何,看来桓伊是真的要同她断了来往……
可她还是不愿相信,不愿接受。
桃戈顿了顿,淡淡问道:“桓伊在哪儿?”
阿宝紧跟着接话,毫不留情道:“公子不想见你,你走吧。”
桃戈面色平静毫无波澜,没有惊诧,没有怔忡,没有不悦更没有伤心,似乎此事他已料到一般。
阿宝说罢,急忙转身将门关得死死,似乎生怕桃戈转眼便同他闹起来。
他也极了解桃戈的性子,他怕她一闹起来,他便心软了……
桃戈站在门外,怔立良久,此事来得突然,毫无预兆,她起先也不信,可那封信确是桓伊笔迹,而今阿宝也是如此态度,怕是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她虽不愿接受,可如今也没了奈何,她两手一松,那封信紧跟着落下,眼泪也如珠般顺着脸颊滚落,待信落地,她终于也转身,漫无目的的朝前走。
风起,落地的那封信随风飘走,桃戈也离妙音坊约百步远,这时正是各家各户用晚膳的时候,街道上并无多少人,唯有一辆乌篷顶马车与桃戈擦肩而过。
待那马车走过,街道上除了桃戈,便再无人迹,忽有两只黑影,从两边的巷子里窜出,桃戈如今这般失落,便不曾留心。
直至她受猛的当头一击,晕厥前那一瞬,方知那两个黑衣人的存在。
彼时那辆乌篷顶马车至妙音坊外停下,车夫首先跳下马车,将矮凳放下,随后车帘从里头掀起,入眼的是桓伊。
阿宝在里头听着动静,开了门,见车夫扶着桓伊下了马车,欣喜迎上去,唤道:“公子回来啦,主母可安好?”
“嗯,”桓伊淡淡应了。
桓伊站在马车外,望着门口,望着桃戈方才站的地方,忽的蹙眉,阿宝见了不解,问:“公子怎么了?”
闻声,桓伊侧首,看着阿宝,问道:“桃戈来过?”
阿宝微愣,照理说,桃戈方才来去皆不曾留下什么东西,公子不应当知道的。
“没……没有,她昨日都与公子那般了,今日岂还会过来。”
桓伊却仿若未闻,朝着桃戈方才离开的方才望去,怔了片刻,随即又快步走过去,至桃戈方才被黑衣人劫走的地方停下。
阿宝甚是不解,他只知道,公子必定已知道桃戈方才来过了。
桓伊停步,四下里扫了一眼,而后陡然一惊,呢喃道“桃戈有难”,这便举步,似要去救人一般,只是方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似乎又没了要去救人的心思,而是转身望向阿宝,说道:“你去王府,告诉琅琊王,桃戈有难,叮嘱他去城西,沿着秦淮河找五棵柳树,桃戈就在那儿。”
阿宝听闻桃戈有难,也是一惊,听罢桓伊的吩咐,他却问道:“公子既然知道桃戈姑娘现在何处,为何不亲自前去救她?”
桓伊被他问住,是,是!
他明知桃戈如今有难,也自知事态紧急,更知桃戈现在何处,可他为何偏偏要给司马道子这个机会。
可桃戈命里有此劫,他注定只能是知情人,而非救她的那个人。
他注定不能插手此事……
该救桃戈的,该是司马道子同司马曜!
阿宝询问,他只好回道:“你速去传了口信,此事切莫耽搁!”
这样说,阿宝虽仍是狐疑,却也急急忙忙朝王府赶去。
再说秦淮河那五棵柳树下,一个黑衣蒙面女子,跟前站着两个同是穿着黑衣,蒙着脸的壮年男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道:“姑姑,人带来了。”
黑衣蒙面女子垂眸,看着横在地上被扎紧了的麻袋,看着桃戈蜷缩在里头的身形,两眼微微眯起,似乎得意一般,只是蒙着面,不知是何神情。
那女子随即侧首,望向河畔,道:“扔下去!”
两黑衣人一愣,道:“姑姑,现在就扔了?”
女子训斥道:“现在不扔,难道要等到救她的人过来了再扔!”
黑衣人接话,道:“主子就是这样吩咐的,要等到看见王爷赶来了再扔。”
“主子心存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