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琼诗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微微的福了福身子,示意刚刚帮她擦汗的君主,她感谢他的好意。然后伸出有些苍白的手,先指了指天,再指了指脚下,天理伦常,长幼有序,君王的轿子不是她这般地位的人能坐的。
“既然你不愿意,那边算了吧!”许昭平假意允了梁琼诗的心思,往开移了几步,然后径直冲着大太监使了使眼色,又用手指了指梁琼诗面前。
大太监憨笑着会意,故意扭头喝道,“圣上预备起轿回宫喽!你们这群小的动作快点!”
然后大太监又迅速的转身,朝着抬轿的小太监轻轻的挥了挥胳膊,那顶软轿便悄悄的移到了距离梁琼诗不到两步的地方。
听着太监喊了起轿,梁琼诗静静的根据着声音判断方位,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猜是轿子移到君王面前了。君王要走了?梁琼诗试着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她自认为还算端庄的仪容,膝盖一弯,直直的跪了下去。然后挺直腰杆,等着太监喊,圣上起轿回宫。
许昭平站在梁琼诗身侧,有些惊诧的看着梁琼诗稳稳的跪到了地上,没出声,却由衷的有些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该称赞一个盲女的礼数周全,还是该称赞自己愚蠢。许昭平握了握在广袖中的左手,又望了一眼大太监。
大太监躬躬身,然后提直腰背,朗声喝道,“圣上起驾回宫喽!”
喊罢,大太监掐了掐时间,转身拍了拍身后小太监的肩膀,小太监立刻站得标直,跟着喝道,“圣上起驾回宫喽!”
听着‘圣上起驾回宫了’七字在耳侧荡了三遍,梁琼诗稳稳的把手放到两侧,俯身,埋下头。
春季的宫砖无疑还是冰凉的,梁琼诗似乎还能感受到从砖里渗出来的冷气。可她不敢动弹,她不知道君王走出了有多远。
瞧着梁琼诗跪在地上半天没有动作,许昭平微微的朝着她挪了几步,试图扶着她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不被识破。
一干宫妇处在原地看着她们的君王弯着下身躯又轻轻的支起来,不敢开口,也不敢动弹。
四周静的就如同没有人一样。
直到大太监慢慢移到许昭平身侧。
“梁姑娘,圣上已经走远了。”
走远了?梁琼诗直起身子,冲着大太监的方向笑了笑,准备着一只手撑地把自己支起来。
许昭平见状,自然的俯下身子,拉过梁琼诗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又伸出另一只手,护住梁琼诗歌的背,借力给她起来。
突如其来的支点让梁琼诗心生感激,心道,这宫里的太监心眼真好。可还没等她的笑爬到脸上,她却摸出了自己手下的衣袖有似曾相识的起伏。
梁琼诗起了一半的身子僵到了半道,她的眼睛眨了眨,收紧附在许昭平衣袖上的手。然后轻轻的抬了抬下颌,把茫然且无焦距的眸子对着扶起她的许昭平。
她想知道扶她的人是不是刚刚那君主。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力,许昭平读出了梁琼诗的疑惑,她的手微微的抖了抖,也僵在了原处。
大太监见状连忙道,“梁小姐,怎么了?”
尖细的声音让梁琼诗和许昭平吊到半空的心一下都落到了地上。
梁琼诗心道,宫中的衣服多非凡品,怕是自己多虑了,便微微的施力,继续起身。
而许昭平缓缓的跟着梁琼诗的节奏,慢慢的抬直腰杆,尽量让她起的舒服。
待梁琼诗起了身,许昭平不动声色的撤回手,又冲着大太监使了个颜色。
大太监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梁琼诗和颜悦色说道,“梁小姐,进了宫,便不能再称您为小姐了,依礼应称您品阶。但今日仓促,圣上还未昭告四野。故,老奴倚老卖老,暂且唤您一声‘梁姑娘’,望您莫要多心。”
梁琼诗微微的弯了弯腰,又点了点头,猜想此处应是只剩下自己与眼前这公公二人了。
见梁琼诗点了头,大太监又看了看许昭平,见没有什么新的变故,便继续笑道,“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梁姑娘您刚刚跪的恰到好处,可真是太傅家的教养,老奴刚刚似是还看到圣上……”
话说了一半,大太监闭上了嘴,意味深长的笑了几声,“梁姑娘,圣上可是甚是看重您呀!”
梁琼诗闻言冲着大太监微微的抿了抿唇,笑得浅淡,她知晓此刻,自己面前的这位公公应是好心在提点自己。寻常情况,宫中的太监提点都应该打赏。
梁琼诗微微的低了低头,有些赧然,她身上除了手上自己娘亲留的玉镯,似乎真真的身无长物。只是,要不要给面前的这个公公呢?虽然未必贵重,但那是已去的人的心意。
梁琼诗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送了。物都是死物,情自己念着,与了也无碍,便伸手欲取。只是当左手握到右手腕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头上还插着一根君王所赠的簪子。于是她转念伸手在发髻上摸了摸,直到捏住那根簪子的尾部。
梁琼诗就摩挲着簪子的尾部,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手中的簪子。
扁平的。
有说不出的纹路。
似乎格外的贵重。
梁琼诗暗暗笑了笑,她本就目不能见,无论多贵重的饰品,于她都是一样的。尽管礼物都是含情的,但君王的情,寡;娘亲的情,专。自己自然更愿意要娘亲的。虽然,这是从那个君王那得到的第一份赏赐,但如今要赠出去,只能说这根簪子与她无缘。
梁琼诗打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