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莫紫嫣睡下后,项羽才回去。
虽然他从宋义的幕府出来后,心中雷霆翻滚,但未免紫嫣担心,他在军营中转悠了约摸半个时辰后,待心情平静下来才回到帐中。见紫嫣已睡下,他又轻声轻脚地褪下衣服,才上了床榻。
莫紫嫣一向浅眠,稍有动静就会醒,也许是因为她总害怕自己不知何时就会被召回现代,项羽未归,她自然是睡不踏实。
又或许,是因为相爱的人之间自有着默契的心灵感应,即使同榻共枕的他未发一言,她却能感受到他心中压抑的火与苦。
一早醒来发现床榻上早已没有了项羽的身影,莫紫嫣起榻后询问了侍卫,才知道原来昨夜项羽去见过宋义。
短暂思忖后,她心中便有了主意。
而此时,一旁的亚父正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地赞叹着:“啧啧……美哉,美哉!丫头的手艺,果真是人间极致!老夫愈发怀念你做的烤鸡了。”
莫紫嫣含笑递上一盏热茶,柔声道: “这有何难,等那个讨厌的宋义走了,嫣儿便做给亚父吃。”
“宋义要走?他去哪儿?”项羽和亚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看向紫嫣。
项羽刚入口的糕点还没完全咽下,这一说话,被蛋糕噎得猛咳了几声。
“说是要亲自送他的儿子宋襄,去齐国做相国呢。”莫紫嫣看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见项羽噎得直咳嗽,忙倒了盏温水,送到项羽嘴边。
项羽接过茶盏,微微蹙眉道:“竟有此事?”
“嗯,早上嫣儿做这糕点的时候,正看到食厨装了几十坛好酒入马车里,这一问,才知原来是为了宋襄。”莫紫嫣道。
“赵国被困数日,危在旦夕,他宋义不但日日吃喝享乐,居然还想着为他儿子谋划锦绣前程!”项羽将青铜水盏重重放在案几上,盏中的水像火花一样飞溅了满案几。
“就是说么!我这样不用上战场,在这营中最安逸的女子,都快要受不住了,将士们又如何受得住?他们忍冻挨饿,是为了上战场报国杀敌,可不是为了看宋义吃喝玩乐。”
想着将士们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忍冻挨饿,莫紫嫣忽然长叹一声:“唉!那宋义如此不堪,会不会激起众怒啊?夫君和亚父,要快想个法子,安抚将士们的情绪才好。”
“等等……”项羽霍然伸出手来,打断她道:“嫣儿,你方才说什么?”
“我,我说了什么……?”莫紫嫣的表情看上去很疑惑,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末句之前的那句?”项羽快言道。
“哦……”莫紫嫣‘认认真真’ 地回想着方才末尾之前的那句话,须臾后,她道:“那宋义,会不会激起众怒啊?”
“妙!就是这句!”项羽“啪”的一声抚掌大赞。
旋即,项羽便看向亚父,亚父的红枣糕不知是何时吃完的,碟子早已空空如也。二人的眼神交汇一番,老人家抄着手,目光默然地停留在对面的帐壁之上,眸中是一片辽阔的云淡风清,仿佛那帐壁之上早已描绘出他想要的结局。
“丫头好一句‘激起众怒’!”亚父正过身子看向主座上的项羽,他缓缓地眯起长眸,道:“既然他要‘激起众怒’,咱们何不成其美事,助其一臂之力?”
“我与亚父不谋而合!”项羽对着亚父竖起了大拇指,旋即道:“他既要‘留’,我就让他从此走不得!”
男人修长的手掌拍在案几上,只是这一拍,再不是心中愤怒,深邃的星眸中闪过一抹光亮,似是已成竹在胸。
傍晚,项羽再次进到宋义的幕府,一入帐,便对宋义拱手施礼道:“昨日之事,却是末将思虑不周,望上将军恕罪。听闻您要亲自送贵公子入齐国为相,末将觉得这实在是利于楚国的大事,有齐国的相助,抗秦大业必能多一份胜算。上将军且安心去吧,此处交由末将,末将必会将功折罪,安分守令。”
宋义闻言,缓缓地眯起狭长的眼睛,他以为是早上他下的军令震慑到了项羽,心道:都说项羽勇猛无敌,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都是凡身**,还不都是一样的贪生怕死?!
宋义越想越得意,眼角眉梢都扬起了不屑:“鲁公既然知错能改,昨日之事,本将军就不予追究了,若然再犯,绝不轻饶!”
“诺。”项羽不着痕迹地拱手施礼后,便退出了宋义的军帐。
翌日清晨,宋义亲自带着一百多名随从和厚礼,从安阳出发送其子宋襄去往齐国。每过一城,必然置备酒筵,大肆宴请当地宾客。
几日后,驻扎在安阳的楚军军营中,开始传出关于上将军宋义长时间滞留安阳的诸多“□□”。
诸如:
“上将军私扣军饷,致使将士们只能吃粗食!”
“上将军送其子入齐国为相,意欲通敌叛国!”
“上将军私通秦国,故意停滞不前!”
……
初起时,还只是小范围的传播,十多天后,几乎全军皆知,以至三军震怒!
这几日,又突然下起了大雨,将士们连日的饥寒交迫,个个义愤填膺又怨声载道。一拨拨的士卒们,联名向龙且、钟离昧、季布等几位军中颇有声望的副将反应,言语中均是对‘上将军’宋义的大不满;更有士卒提议,希望项将军能做主,为将士们谋出路。
这些话,经由龙且、钟离昧等人反馈给项羽和亚父后,二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但为慎重起见,机智的项羽决定亲自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