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的情绪很容易波动,有的时候简直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她现在想的事情就很幼稚,她在想。既然他不管她了。那她就去死好了。
所以,她就坐在地上了……
顾长青和柳员外推门进来,却发现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都吓了一跳,还差点一脚踢到了她。
下人拿着灯笼一照,两个人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小福?!”
安明儿囧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只嗫嗫地道:“公公……”
顾长青忙上前去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吓得半死:“你是不是又昏倒了?”
安明儿忙摇摇头。道:“没,没有,我就是,脚疼……”
柳员外忙回避了。顾长青给她检查了一下。都是皮肉伤,又听了脉,这才松了一口气。
火气也就上来了:“你说你多大的一个人了,竟然坐在地上?着凉了怎么办?脚痛,不会叫一声?门口这些人都是摆着看的?”
安明儿低着头不敢说话,由着他给自己清洗伤口,疼得很也不敢吱声。
柳员外站在纱帐外面。也在训她:“小姑娘太没谱了,坐哪儿不好非坐地上?难道我家小子不给你椅子坐吗?”
“……”
柳睿回来的时候,安明儿已经被训得恨不得钻到被窝里去了。
他一回到院子就发现不对劲,一进屋,就敏感地闻到了血腥味,他老爹跟棵树似的种在纱帐外面。他不禁皱眉:“爹,怎么了?”
柳员外叹了一声:“小福坐到地上去了……”
“……”安明儿默,这好象不是重点。
柳睿沉着脸进了帐子,她的小腿刚刚包好,他低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安明儿低着头道:“刚刚,去前厅……回来的时候觉得精神好,想走走,结果踩到石子儿,摔倒了……”
“摔伤了没有?”
顾长青打好最后一个结,道:“都是皮外伤,腿上划得深一些,要包扎。不过不要紧。”
柳睿立刻转身道:“吩咐下去,把花园里的小石子儿都扫干净,一粒都不许留。”
“……是。”
柳员外嘀咕了一声,只道:“好了,丫头,你好好休息。下次切莫再坐在地上了。”
“……是。”安明儿泪,都说了这不是重点。
于是柳员外就把人都带走了,顺便把还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安织造一起拎走。
丈夫的脸色有些阴沉,做妻子的自然畏缩了一下,可是突然想起来不对,自己现在是伤员,他敢怎么样。于是坦然地伸手要抱。
柳睿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避开她手上抹了一层红红的药水的地方把她抱起来,捏捏她的鼻子:“这么不小心,吓死我了知道吗。”
他起初也跟顾长青一样,以为她是又发病了。进了屋,看到一屋子的人和大夫,就已经吓得半死。结果没想到是丫头自己摔伤了,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好气又好笑。
安明儿最近变得很娇,大约也是知道他疼她。于是拿脑袋在他肩膀里蹭:“还不是你把我一个人留下了……都是你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他无可奈何,也觉得她最近变得很娇气,而且很黏人。
熄了灯上了床,她突然低声道:“睿哥,我师父,什么时候能到?”
柳睿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就这两天了。”
安明儿沉默了一回,又道:“那,若是我好不了了,怎么办?”
“……胡说,怎么会。”然而他却起了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安明儿拉拉他的衣领,轻声道:“我这两天总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做什么都没有力气。于是我常常想,如果我好不了了,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
柳睿松了一口气,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柔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睡了这么久。会觉得乏是自然的。怎么呢,是不是心又野了?想去干什么。我陪你去。”到时候要背要抱都方便。
她先是问了几句醉鲤山庄的状况,得知一切都好,这才又把头钻到他怀里,继续闷声闷气的。
她轻声道:“你问过我,如果你死了我会怎么样。我说了,我会给你做寡妇。那我呢。如果我活不了了。你会怎么样?”
柳睿不语。
其实本该就是这样的。丈夫死了,女人就是寡妇。如果能守得住个二三十年,就可以立个贞节牌坊。本该就是这样的。
她到底在想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当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在哭了。
孱弱的身躯,精神的紧张,好像让她有点歇斯底里。其实谁都以为她不知道,可是怎么就没人想想,她虽然不济,可也师从于常连神医啊。她自己也是个医者。自己是怎么样,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说不怕死,那是假的。可是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临到头她总想着还是要他陪伴,一刻也不要离开她。可是又想想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招他厌烦。
柳睿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喜欢挑战,喜欢冒险,喜欢征服。当初她对他不理不睬若即若离,因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就像块糖一样黏着她……可是现在呢?她变成这个样子,他会怎么样?
她在哭,莫名的悲伤。抽抽搭搭的,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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