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睿看她这样,心里也欢喜,愈发觉得她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好可爱。他一只手支着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都好。你娘好,姨奶奶好,我爹和我娘也好,大姑也好。”
安明儿有点不好意思,又道:“那,我娘有没有跟我爹吵架?”
柳睿还是笑,一派云淡风轻的贵公子派头:“吵,怎么不吵。他们有哪天不吵?我爹都看不下去了,说是男人的脸都被姑丈丢光了。”
安明儿却忧心忡忡:“可这次总归不一样。娘背着爹把我送出来了,爹肯定是要生气的。”
柳睿道:“有什么不一样?”跑了媳妇的是他又不是安织造。安织造才没这么好,会为了替他这个可怜的新郎官出头得罪安夫人。如果安夫人高兴,安织造把他柳睿卖了都愿意。何况是这么点小事。
但是安明儿低着头不说话,好像有点内疚。
柳睿又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一些声音:“你小时候在山上,不知道。他们这对夫妻就是这样的。你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到你们家去做客,结果正好碰到姑丈和姑姑打架。那时候我第一次见,把我吓了个半死。”
“打,打架?”
柳睿笑道:“嗯。他们常常大打出手。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像姑姑这么泼辣的女人。”还好小福不像她娘。
安明儿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磕磕巴巴了半天,道:“可,可是爹……”可是安织造,分明是个老是板着脸一丝不苟的严厉父亲啊。
柳睿嗤笑了一声,但是也觉得不该在做女儿的面前太毁父亲的形象。便道:“不说这些没趣的了。你来说说,这几个月你都过得怎么样?嗯,瘦了许多。可别让姑姑瞧见了,不然她该心疼了。”
安明儿有点不好意思,只低头呐呐地道:“我挺好的。娘要我自立门户,我这便想开个酒楼。”
说到酒楼,柳睿还是很不赞成:“我看你这儿也还没开张,最近手头紧吗?”
安明儿忙摇摇头,道:“酒楼还没来得及布置。不过我在洪氏石场开了个饭庄,已经开了。有一点收益,手头不紧。”在他面前说这个,真的很不好意思。
柳睿沉吟了一回,道:“我倒是很想去看看。但我明天就要走了。”
安明儿松了一口气。他要去看。她还真有些……总觉得是要出丑的。
柳睿道:“罢了,你和姑姑是一个脾气的。总之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小心照顾自己。你看看你,瘦了,手也粗了,眼睛底下也黑了一圈儿。说话没精打采的。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子总还是要顾。”
安明儿道:“嗯。”
柳睿看了她一回,又道:“若是实在不行,就回来。总归是自己家里,总不会亏待了你。”
安明儿又不吱声了。
柳睿无奈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她愈发把头低下去。他便道:“再说说,你的酒店和饭庄怎么样?”总饿不死吧?
提到这个话题,安明儿倒是来了一些精神。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了几句,眉间的飞扬却藏不住。
她的相貌本来就极好,整个江南也难求。再加上性情温婉,不骄不矜。哪怕只静静地坐着,也很动人。如今眉飞色舞,又稍稍克制内敛,那更是叫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柳睿就这么懒洋洋地看着她,好像在凝神听她说话。很有耐心。
听完,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子姿势,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先靠饭庄赚钱?”
安明儿点点头,低声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柳睿倒是笑了,道:“你比云满有出息多了。”
安明儿又有点害羞,低声道:“小满年纪也还小。而且我这算是什么出息,只不过是糊口罢了。”
“安家的女儿,说什么要糊口,也不怕叫人笑话。”
安明儿认真地道:“我早想过了,自我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管我以前是谁,但是现在要自立门户。出了安家的门,我就什么都不是。若是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份,那要是饿死了,也不值得可怜的。”
她有这种想法,柳睿有些震惊。但是隐隐品了一品,她这种想法确实是没错的,而且十分难得。可能,大约是因为坐在他面前的人是她,所以他才觉得不可思议吧。毕竟在他看来,这个小表妹从小身体就不好,又天生目盲。那个时候安夫人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给她。他觉得她天生就不是应该吃苦的人。
仔细思量了一回,他道:“小福,我有个想法。”
“嗯?”
柳睿笑道:“你这酒楼什么时候来开?”
安明儿想了想,道:“至少还有两个月。”
柳睿道:“这个疙瘩地方我也看过了,没什么赚头。你若是真的想出息,光顶着这么大一个傻门面卖酒是不行的。不如想点别的。”
安明儿的耳朵竖了起来,道:“我一直也在想别的。只是苦于现在还无从下手。过一阵子,等饭庄稳定一些,我会亲自到晋阳去走走。”
柳睿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耳朵,但是也只是想想罢了。他笑了笑,把手藏到了身后,道:“好。你的心思一向比旁人巧。我有一单生意,你接不接?”
安明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柳睿笑道:“过两个月,我大约就要从京城回来。到时候要在晋阳歇一歇。我也不瞒你,我爹有吞掉这洪州十八府瓷窑的意思。”
“……”安织造和柳员外又要掐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