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道:“韦团儿只好打听女眷阴私,武懿宗生性急躁,这两人谁也不是酷吏的料,阿娘若真要大兴狱讼,恐怕还要重用别人。”
我闷闷不乐地道:“无论用谁,都是造业。”
阿欢嘘了一声,向我道:“以后不许再提这话。”
我道:“只是和你…”
她却瞪我:“连这意思也不许有。”
我愈发不乐了,将手枕在头下,对着床顶看了半晌,不见阿欢动静,以为她睡着了,偏头看时,却见她两眼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我,等我回头,便轻抚我的脸:“阿娘以女主临朝,势必要排除异己,郭待举只是头一个,等到了东都,刘仁轨不在,几个宰相谁也难逃,你若不忍看,到了那边就装病,在城外找个地方住着,不听、不看、不说,等风头过了再‘痊愈’。”
我捉住她的手道:“你不催我回答你的问题?”
她白我:“催你有用么?”
我沉默片刻,才道:“其实…权力这东西这样好,谁不想要?可是我很害怕,而今只是陷害下属,渐渐地一步一步陷进去,做的恶越来越多,自己却浑然不觉,到最后心硬如铁,为了权力,什么都能抛却,说不定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抛弃了,若是这样,要了权力,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初心只是为你,最终所想要的,也不过是你,我这样努力,为的也不是权力本身,而是为了你,阿欢,我愿意为了你而努力,可是,我不想为了这努力而忘了初衷,我害怕。不瞒你说,我…自小便会做很多奇怪的梦,梦见自己不是大唐的人,有时我在这里,同人说着话,吃着饭,骑着马,心里却不觉得自己是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遇见你以后,我才渐渐觉得自己变成一个这里的‘人’,觉得身边的许多事都和我息息相关。我喜欢你,喜欢这片地方,喜欢这个时代,我想护着你,我想让这地方变得更好,为着这,我做了许多不喜欢做的事,可有些事,我一定不会去做。”
我以为自己这样语无伦次、古不古今不今的话,一定令阿欢很不解,偷偷看她时,却见她目光温柔得如同一汪春水:“你若不想做,那就不去做,无论如何,我总是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注释:
不良:唐代主管侦缉逮捕的官差,其官称为“不良”或“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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