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岛上的日子里,每天傍晚吃过饭,护元都会消失不见,不知道他跑去哪里。
一开始明萨会试着找找他,后来还趁他不在去寻找宫殿的出口。可他这里机关重重,明萨仍是一筹莫展。
明萨来到孤岛的第七天,是个月圆之夜。
那晚明萨如常将花圃里的花都照看一遍,准备返回住处,却被当晚清妙的月色所吸引。
最近这七天过的可真不一般,虽然目前看起来护元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总被困在岛上也不是办法,所以明萨心中总归是焦虑的。
难得有个月明星稀,水风送爽的夜晚。恰好还身处花园,花香袭人,好一番玩月乘凉的兴致。
明萨索性坐下来,对着圆月发呆,她有些想念远在燕州的家人,不知面对同样月色的他们是不是也在惦记着自己的安危。
临行前被哥哥抓到,还说好要给自己青鹘传信,现在这个怪岛,连武林高手都进不来,别说是只传信的青鹘。
就在这时,护元出现了。
但他的样子,实在……让明萨彻底看傻。
他凌乱的白发上插着好几朵鲜艳的花,怪异又搞笑,他还手舞足蹈,嘴里哼哼着无规律的调子。
见到明萨这个时间还在花园,先是有一秒的诧异,然后给了明萨一个冷眼,似乎是说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看不惯吗?
随后他再也不顾明萨的存在,而是自顾自的跳着,笑着,见到开的十分娇艳的花,还会停下来俯看一会儿,然后柔声的说:“你看,这花是冰凌花,我种的好吧?”
说完会安静几秒,似乎在等待回答一般。过了这几秒,他会欣慰的笑,继续跟无人的空气对话:“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下次再多买几株给你。”
遇到他似乎更喜欢的花,或者说遇到“空气中人”说她更喜欢的花,他会不管不顾的将花摘下,胡乱的插在自己头上。
明萨盯着他看他癫狂了好一阵,一扫最初的惊异,心底涌出一阵心疼。
明萨眼睛湿润了,因为她看懂了他在做什么。
他是在怀念他的爱人,也就是心眉将军。
他幻想着她的存在,幻想她的笑靥就在自己眼前,将她喜欢的花戴给她看。
他旁若无人的跟她对话,幻想着她的喁喁细语,她与花争艳的美貌。
痴情如此,只为伊人,断送一生憔悴。
他人耻笑又何妨,说我是人是鬼又何妨,且让我疏狂一世,因我自知那茕独凄惶的苦,是越清醒越痛。
我只能用我残余的一生,来怀念那时和你的一切。
心眉之死和青城灵树枯竭几乎是同时震惊世人的,这使得只发生在其一月之前,晴致公主之死和菀陵段流尊主流落青城之事显得没那么轰动。
这些国祚大事总是百姓们茶余饭后很好的谈资,无论经历之人多么心痛,那些事在其他人口中却永远是闲话一般,毫无所谓。
想来心眉也已经死去十五年了,那一年着实发生了太多事,让后人扼腕叹息。
明萨感伤着护元的经历,也同情着眼前这个为情疯癫的半老人。
那晚的月色着实诱人,护元长老对爱人的追思更令人动容,后来明萨不觉间被护元感染,也站起身来,摘几朵娇嫩的花戴在头上,跟他一同唱着跳着。
明萨的举动,让护元大为意外。
意外之后他有些惊喜,毕竟太久都没人懂过他。
他认为正常人见到他这个为老不尊的样子,都应该耻笑唾弃,或者像刚刚明萨那般愣怔就对了,却不知还有人愿意跟自己一起疯闹。
就在感动的那一刻,护元再一次认为眼前这女娃就是致儿了。
他们就像小时候一样,致儿跟在他的身后,哥哥,哥哥的叫着,他跑到哪,她跟到哪……
后来护元跳的累了,他顺势躺下,就躺在花土之上,细草为毡,空拳为枕。
明萨见他闭上眼睛,也安静下来,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不久他便呼声渐起,却有一滴泪珠从紧闭的眼睛中流出,划过脸庞,滴落到泥土里。
明萨一声黯然叹息,似乎瞬间明白了护元的全部心思。
痴不痴傻有多重要?
也不过是如此寂寥的一生。
心爱之人已去,任谁也追不回过往的时间。
那天之后,明萨还在晚上的花园中等过,她以为护元每晚吃过饭消失就是来花园簪花疯癫,可是那之后很多天,护元都没再来过。
不过从那次一起疯狂之后,护元对明萨的态度更亲近了。
他还会偶尔将她叫错为致儿,明萨也不解释,他认为是谁就是谁吧,开心就好。
明萨也开始没那么迫切的想找机会出岛了,甚至她一想到如果自己哪天离开了小岛,那护元一个人将会更加的凄凉,竟心生许多不忍。
感觉应该都是相互的,你信任我,我必然依赖你。
虽然护元还是经常给明萨冷眼看,偶尔捉弄她一下,或者给她难堪,但明萨每次也都陪笑着,并不气恼。
而且更觉得护元至情至真,可亲可近,是个很好的忘年之交。
就这样过了约有一月,有天傍晚,护元按时消失。
明萨如常到花园打点一番,谁想到护元又出现在花园,还兴冲冲的交给明萨一个包袱:“你去穿这个。”他说着,眼睛里满是欢喜,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明萨打开包袱,是一件淡黄色的衣袍。
她抬头看了护元一眼,见他十分期盼的神情,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