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了周翼指使的可能性,又想了一圈周围的人事,暗忖宁家在京中并未开罪过锦衣卫指挥使或其他锦衣卫高官。
而身为同知卫毅若是想要对付她,凭着当时就取走的簪子,不用派个千户来假装查案,只需说吴府的事情还有疑点要查,直接就能将她从宁府带出来。
如此想来,真的是锦衣卫办案,她们碰巧遇上了。
正在宁云犹豫之际,周崇跨步走到她们身前,蹙眉对着锦衣卫中穿着麒麟服,看着像是带头的官员问道,“郑千户,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查抄官家小姐的车驾?”
那郑千户一见周崇,大概是知道他易容后的摸样,认出了他的身份,立马换了副嘴脸,就要行礼请安,周崇不耐烦的一挥手,“免了这些俗礼,快说是怎么回事吧。”
能当上锦衣卫千户的,都不是傻瓜,宁家姐妹一看就是官家小姐打扮,再看周崇的脸色黑如锅底,想必是殿下隐瞒了身份携美同行,偏被自己坏了兴致!
郑千户心中当即暗暗叫苦,赶紧上前几步,走到周崇面前,一拱手行礼就开口细细解释,“还望贵人恕罪,下官奉指挥使之命来追查逃犯,没想到冲撞了小姐们,下官罪该万死。”
一边说着,就要领兵回去,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任务,纠结着回头看了车马几眼,目光不断的来回在马车和周崇身上。
宁云一看这千户不情不愿离开的态度,心中顿时雪亮。
想到日后的那些腥风血雨,心下一横,当即有了决断!
宁可得罪皇子,也不能开罪锦衣卫的人,日后若真有什么牵扯,宁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贝齿一咬樱唇,上前几步拦住气鼓鼓要上车的姐姐,扭头出声叫住了锦衣卫千户,高声道,“还请郑千户留步!”
郑千户本以为要这样空手而归了,哪知事情有了转机。
心中一喜,脚底如抹了油般,一溜烟就走了回来,脸上堆满了和气的笑容,完全颠覆了人们心中锦衣卫飞扬跋扈、冷酷嗜血的形象,低声客气的问道,“小姐可有吩咐?”
顾不得周崇和姐姐诧异的眼神,宁云对着车夫一指自家的车马,“去将车门打开,车帘都掀起来,让锦衣卫的官爷们看看车内。”
车夫忙不迭的答应,麻溜的打开车门挽起车帘,宁云这才看着郑千户微笑着说道,“我家做事坦坦荡荡的,没做就是没做,不惧人看。”
话锋一转,回身带了感激之意的对着周崇笑了一笑,又对着姐姐耐心的解释道,“再说,我们也不能令乔公子声名受损,说他仗势徇私。”
听了妹妹这一番解释,宁月脸色才回转过来,看向周崇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感激和感动。
锦衣卫并不是人人都惹得起的,别说寻常大臣,就是皇子亲王也有被关在诏狱死无全尸的。
听来这几天串门的好友们说:母亲和妹妹前几日遇见的那些个锦衣卫,据说将吴府下人打的都没有人形了,看见的下人没有一个不吐的。吴府的下人们最近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再被牵连,再惹了锦衣卫来刑讯逼供,都说落到锦衣卫手里,还不如开始就一头撞死了来得痛快。
在锦衣卫的这种恶名下,乔公子才见面就愿意为她们姐妹出头开罪锦衣卫,足以说明此人的诚意和善意了。
迎上宁月对自己感激善意的目光,周崇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脸上笑意更深。
车帘打开,车厢内的一切都映入眼帘,除了车厢内的家具摆设,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按着锦衣卫的脾性,绝对要进去翻找一番,车厢内的暗格,装衣物的箱子,都是查找的对象。
郑千户偷瞄了一眼痴痴看着宁月傻笑的六皇子。暗自摇了摇头,这时候提出要进车厢检查,周崇非活吃了他不可。
再看那发号施令的小姐,年纪轻轻,目光清澈一脸坦然的看着锦衣卫的举动,看不出有丝毫的紧张。
这个年岁的官家小姐,他见的太多了,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能在锦衣卫面前保持冷静就算是不易了。那逃犯多半是看见锦衣卫追来,自己逃走了,自己何必再多此一举,开罪一位得宠殿下?
想到这里,郑千户就对着他们三人一拱手,“下官已查看完毕,多谢公子和小姐协助办差。告辞了!”
上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锦衣卫们都跟着一起撤离。
看着这些缇骑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宁云指挥侍女家丁将东西都搬上车,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宁云的从容淡定和下人们布满冷汗的惨白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见事情就这样轻易的揭过,首饰店的掌柜也偷偷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虽说事情和首饰店无关,到底是发生在自己门口的事情,难保不会被锦衣卫盘问几句,一看到锦衣卫们出鞘的绣春刀,掌柜就觉得自己腿肚子开始抽筋了。
转头偷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宁云,和半点没把事情放在心中的宁月,暗道不愧是世家小姐,单这份沉着淡定的气度,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姐妹们坐上了回家的马车,侍女们简单的查看了一下,没有少东西。宁云听了回禀,峨眉轻蹙,锦衣卫不会无缘无故的要搜查自家车子,多半是发现了什么,才有这次的搜查。
因着周崇的面子,轻轻放过了自家,不弄清楚这个事情,难保以后要找麻烦,总不能次次都去找周崇,叫他看轻了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