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如今手握大权,生杀予夺,才不会怕了这种不上台面的小手段!
许是看出老夫人的心思,简虚白沉吟了下又道,“何况您忘记了?太皇太后还在。”
“那老妇!”想到裘氏,端木老夫人扬了扬眉,到底打消了赶尽杀绝的念头--之前端木老夫人本欲杀了晋国大长公主、以及晋国大长公主所有的血脉,好为女儿仪水郡主报仇的。
因为简虚白的阻拦,才勉强同意只让晋国一个人去死。
而她一直没跟简虚白提到太皇太后--这当然不是端木老夫人觉得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心生怜悯,决定不跟她计较了--实际上端木老夫人到现在都没动太皇太后的唯一原因,就是要让太皇太后活着看着自己最后一个亲生骨肉,先于自己离开这个人世,好让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妇人,亲身感受一下,当年老夫人在塞外接到仪水郡主“难产而死”的噩耗时,是何等的绝望与痛苦!
因此端木老夫人现在可不希望太皇太后有什么意外,她巴不得太皇太后多活几日,多受几日折磨才好呢!
老夫人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摩挲了一下,轻哼道,“那老妇如今也只能替孙辈操一操心了!不过肃王的生身之母还在,对她这个以前一直不支持自己承位的祖母,能有几分真心?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我对您老可是绝对的真心孝敬的!”简虚白闻言,莞尔一笑,安抚道,“您放心罢,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就成,您只管安安心心的调养身体,得空,帮我们教着点清越,那孩子是越发的顽皮了!善窈这会身子渐重,精力不济,竟有些管她不住了呢!”
提到曾外孙女,端木老夫人顿时把什么阴谋算计都丢到一旁,关切道:“那孩子素来乖巧,怎么会忽然顽皮起来了呢?是不是身边人唆使的?还是你们夫妇最近太忙,疏忽了孩子?还有善窈方才来请安时还好端端的,这会子竟然精力不济了?有没有着芸姑去瞧瞧?那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的!我早说了,这大冷的天,她又是双身子,很不必每天来给我请安!她偏偏不听……”
简虚白含笑听着外祖母絮絮叨叨时,皇城内,铭仁宫,清熙殿。
短短数日内,苍老到犹如行将就木的太皇太后,正失神的望着殿外的雪地。
偌大的清熙殿上地龙烧得正炽,玉果只穿了两件薄薄的罗衣,此刻额上竟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饶是如此,太皇太后心中却只感到发自肺腑的寒意。
晋国死了。
她最后一个在世的亲生骨肉,终究还是走在了她前面。
此后,即使她仍旧是大睿最最尊贵的女子,是新君的嫡亲祖母--可是,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呢?
十一个子女竟全部走在了自己前面,唯一亲自抚养的孙辈在知道身世后那么干脆的选择了决裂,即将登基的新君也未必会念她这个祖母的好。
锦衣玉食,万人尊崇的地位,却如何弥补空空落落的内心?
“听说,清江他们之前想要见哀家?”太皇太后足足看了半日雪,看着天色从白到黑,才仿佛忽然想起来似的,问玉果,“只不过,在宫门前被拦了?”
“回娘娘的话,确有此事!”玉果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辞,生怕哪里一个疏忽,刺激到了跟前的主子,“但因为城中骚乱未平,负责拱卫宫城的禁军怕有什么变故,故此没敢放行。”
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过禁军很快就把这事儿报上来了。”
“他们能不快吗?”太皇太后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眼神恍惚了一下才道,“端木嵩她好不容易等到了今日,可不巴不得立刻让我知道结果?!让我也感受下,亲生女儿被人活活逼死的心痛?!”
玉果脸色煞白,噤若寒蝉。
“其实清江他们的来意哀家不用见他们就知道--无非是为了同阿虚……同燕侯府的关系!”太皇太后忽然敛了情绪,语气淡漠道,“你着人去转告他们吧:上一代的恩怨,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行了结,他们就不必掺合了!燕侯的意思,哀家非常赞成!”
玉果有些不忍:“娘娘,侯爷他……”
那位侯爷终究是太皇太后一手养大的,何况太皇太后并不是直接逼死仪水郡主的人。
“你还看不明白吗?”太皇太后打断了她没说出口的话,“晋国是他亲口逼死的!”
所以即使简虚白可以从此放下杀母之仇,太皇太后,也未必放得下害女之恨!
他们这对曾经的祖孙,是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
这时候再提什么感情什么过往,都已毫无意义。
玉果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心中既悲哀又茫然,她从很早起就决定不再出宫嫁人,那么当然也不会有自己的子嗣。
是以从才见到简虚白起,玉果就非常喜欢这个俊秀乖巧的孩子--简虚白养在太皇太后膝下这些年,玉果既将他当成主子伺候,又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爱护,她原本以为自己与燕侯府的关系会这样一直的维持下去。
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甚至她还想过,简虚白的为人,自己死前,也许他还会屈尊纡贵的来榻边见最后一面,跟自己说几句话……
可是谁能想到,短短数日,事情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玉果可以说是恍恍惚惚的告退,出去找人传话的。
看着她离开后,太皇太后原本黯淡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