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奢华的宫殿之中,灯火辉煌,殿内十分宽敞,正中的地方坐着两个人。两人身边散落着几个银质酒壶,几滴酒液从歪倒的酒壶中往外滴。一道清晰的声音在殿中静静盘旋……
“……那凡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位仙长,自是不肯放弃这等机会,因此他使用浑身解数,求了半天,终于让那仙长松口,带他上山了……待那凡人做了一段杂役,仙长便摸着胡子问他:‘你到我这里来可想明白了日后要学些什么?’”
“那凡人便说:‘全听师尊的安排。’仙长道:‘我教你占卜之术,如何?’那凡人问:‘可得长生否?’仙长摇头。凡人便说:‘不学,不学。’”
“然后,那仙长又问:‘我教你制符之术,如何?’那凡人又问:‘可得长生否?’仙长摇头。凡人便说:‘不学,不学。’那仙长看了他一眼,便不说话了……”
说书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小老头,他盘腿坐在帕子上,面容含笑。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坐在蒲团上的是一个骷髅人。他身上穿着一件带着帷帽的黑色袍子,但他放在腿上的手掌却全是白森森的骨头。他黑洞洞的双眼中跳跃着两团青火,此时,他正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个小老头。
听了半天,这骷髅人忽然问:“无因前辈,絮儿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出乎意料地,这骷髅人的声音却和道修无异,只是里面透出一股冷漠和沉郁。
无因老人被骷髅人打断,也不觉得恼火,他笑着说道:“明澈啊,不要着急,三十年都等过来了,何必在乎这么几天呢?”
骷髅人便不说话了,只剩下眼中的青火轻轻跳跃。他冷玉一般的骷髅头上映出了几分青色。沉寂半晌,他又问道:“前辈,你说我若是想长生,那应该去学什么?”
无因老人顿时被噎了一下,他讪讪地说道:“这个,老夫也摸不准……大概恢复肉身就可以了吧……”
“可是,还魂草如此难寻,我却只有两百年的寿元了。”宋葭亭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无因老人不再说话。整个宫殿一片寂静,刚刚走到门口的清河长老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悲悯之色。
最后,无因老人长叹一声,他飞过去摸摸宋葭亭的脑壳,说道:“天无绝人之路,你要相信老夫。以后一定会找到的。”随后,他便退开了,“你去看看明絮吧。”
宋葭亭看了无因老人半晌,然后起身走向了门口。他平静地对清河长老行了一礼,然后便去了另一间宫殿。清河长老转身看着他清瘦孤寂的背影,心中忽然涌出几分悲伤。
他知道,三十年前,宋葭亭、明絮和他都差一点死在了阵法之中,最后关头是全力赶来的无因老人救了他们。只是,当时宋葭亭和明絮的肉身皆毁……
宋葭亭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宫殿之中,殿正中有一个五尺见方的池子,池中盛着半池清液。宋葭亭慢慢脱去黑色长袍进入了池中。
池子正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元婴,她那小鼻子小眼睛,俨然就是明絮的模样。元婴通身散着红光,她头上梳着简单的道髻,身上穿着一身幻化的红色衣裙。她泡在水中,全身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尾小小的美人鱼。
宋葭亭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可是当他看到明絮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一股柔情从胸膛的位置涌了出来。他想,他怎么能这么爱这个人呢……
他看着小小的明絮,抬手想要去碰一碰她,可是,当他冷玉一般的指节快要触到明絮时,他又迟疑了。明絮这么小小的一团,若是被他戳坏了怎么办?毕竟……他现在这副骨架子还是那个大乘后期鬼修的遗骸呢……
宋葭亭幽幽叹了口气,他把手放到明絮身下,隔着清液五指虚握,这个样子,就好像是宋葭亭把明絮捧在手心了。
宋葭亭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他定定地看着手心的人儿,仿佛已经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泡在清液中拳头大小的人儿却忽然动了动手指,宋葭亭眼中的青火顿时一跳,显出几分紧张。
“絮儿……”
明絮睫毛一颤,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一开始还有些迷糊,搞不清状况,但她定定地看了面前的骷髅人一会儿,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
“絮儿……”宋葭亭的声音有些颤抖。
明絮顿时一怔,她试探地开口唤道:“葭亭?”那声音软绵绵的,可爱极了,一点也不像明絮的声音。
“……是我。”宋葭亭沉默了片刻,便点头应道。
明絮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终于想起了最后那一幕,她知道铭希剑没有了,游音也没有了,她的葭亭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明絮猛地从清液中冲了出来,她小小的身子扑到宋葭亭的肩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眼中流出一串串红色的泪珠,打在宋葭亭的肩胛骨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她小小的手趴着宋葭亭,身子哭得一颤一颤地,显然伤心地不得了。
宋葭亭从来没有看到过明絮哭得这么伤心,他想到明絮在这清液中养了三十年,现在终于醒过来了,若是突然伤心太过,恐怕对她的神魂也不好。
“絮儿,别伤心了……”宋葭亭有些无措,他收回手,“咔咔”地扭头看着肩头小小的一团明絮,眼中的青火跳跃得更加剧烈,“别怕,絮儿,你还有我,你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