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孝哲啊?”李猗以寒铁扳指轻轻地敲着垛墙上的青砖,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问道:“那蔡希德到哪儿去了呢?”
段秀实一怔,答道:“确实是孙孝哲!那敌营的大旗也是‘孙’!”
李猗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要他回答,依旧在自己的思绪中,又对秦暖道:“阿暖,这几****也在同我一看舆图,你等会帮我想一想,蔡希德会到哪儿去?明明前一阵子,康禄山将他从彭蠡湖的前线给招回了金陵,总归不会让他闲着玩儿罢!”
蔡希德是安禄山手下的一名骁将,勇猛善战,与史思明、安守忠、李归仁等人齐名,在江南战场上,打得唐军节节败退。他的能力,比孙孝哲强多了。
段秀实眉一挑,既惊讶于李猗对于江南战事的消息灵通,又惊讶于李猗对秦暖这小姑娘的信任和看重。
就在这功夫,敌营那边的叛军已经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下,整整齐齐地列开了阵势,旌旗如林,铁甲与寒兵交相辉映,在大军前面的正当中是“征北讨伐使”的帅旗,帅旗下众多盔甲鲜明的将士拱卫着一人,高大雄骏的战马,灿烂的明光铠,殷红的披风,甚是威风抢眼。
丁银忽地出声问道:“这就是那个母亲同康禄山私通,所以做了康贼亲信的孙孝哲?”
他这么一说,城墙上的将士都笑了起来,且笑得特别大声,故意让对面的人都听见,还有人大声喊话问道:“康贼登基,可曾封汝母为妃?”
于是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秦暖看了看丁银,这货真是一匹骂阵的好手!
孙孝哲那边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大声回骂道:“你们大唐人都死绝了么?竟然让一个小娘们儿为大都督?”
“哈哈哈,你们这群吃软饭的怂货!”
李猗举起手中的长弓挥了一挥,城头上的兵士顿时停了嘲笑和笑骂,那边的孙孝哲部众,这两天攻城以来也见识了她的箭法厉害,虽知道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二石以上的强弓也射不到,可到底还是有些忌惮,于是也住了嘴。
李猗并没有扯着嗓子喊话,不过郎朗的声音却传了出去:“孙孝哲,明日辰时,城下一战,你可敢来?”
这样的挑战,孙孝哲作为一军主帅,岂会不接?何况自家妥妥地占着绝对优势。
孙孝哲自然大声应道:“好!一言为定!”
心中却满满是不屑,这个女人真是什么都不懂,还好强得很!
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还敢出城迎战?
这得多傻啊!
于是,他还加了一句:“李猗,你若败了,就跪降献城!甘为婢妾侍奉本将军!”
李猗嗤笑:“你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说着张弓搭箭,一箭射出——
久经沙场的孙孝哲丝毫不慌,眯着眼睛看那枝飞来的箭矢,确实准头和劲道都很强,可是却射不中他,因此毫不闪避,连同他手下的将士也得意洋洋地看着那枝箭矢,一脸的不屑。
射程不够的箭矢,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那枝箭矢落下来,顺着弧形的轨迹,毫无杀伤力地在孙孝哲的马前不到二三尺远的地方插进了黄土中,因为距离太远了,箭头插入黄土的深度都很浅,晃了一晃,便倒在地上。
孙孝哲和他的部下,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娘们真是不禁激,做出这样好笑和幼稚的事情来,难道这样能吓唬人么?他们又不是吓大的!
然,他们笑声方起,那箭矢就“砰!”的一声炸开,让人吓了小小的一跳!
虽然人只是吓了小小的一跳,可是那火花和箭矢的碎片以及地上的泥渣飞溅而起再加上声响,让附近几匹坐下战马却受到了惊吓,一声嘶鸣,人立而起!
尤其是孙孝哲的战马受到的惊吓最甚,隔着最近,碎片泥渣都飞溅到马的鼻子和眼睛上了!
几人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被惊马掀下来……
耳边又传来李猗的声音:“明日辰时后,本座会将你的人头悬于城墙之上!”
孙孝哲怒道:“明日本将军定入扬州城!男子屠尽,女子为奴!”
他话音一落,后面的各色胡兵胡将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和嚎叫声。
然,城墙上的李猗却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守城的兵将,严阵以待。
居然离开了?
这时候,他的一个亲兵立刻奉承道:“将军,这小娘们肯定是怕了!吓跑了!”
大概是吧!
既然约好了明日一战,孙孝哲也觉得没必要在这里晒太阳了,便下令回营,准备明天一举夺下扬州城。
李猗和段秀实下了城墙,便进了帅帐,他们也要商量明日如何迎战。
段秀实忧心忡忡,除非他们这边真的有人,一能够激得孙孝哲亲自出阵,二能真的能将孙孝哲斩杀。
这两项条件都很难。
能激得孙孝哲亲自出阵迎战,除非李猗自己去……
这显然不可能。
段秀实看了看李猗身边的丁银,问道:“郡主可是准备让丁侍卫出战?”
李猗摇头,“他不擅马战,长枪长戟他也没练过!”
段秀实脸上顿时显出失望之色。
李猗道:“这个我自有安排,段将军不必担忧,段将军需要考虑的是,明日斩杀了孙孝哲之后,如何攻破敌营,一举击溃叛军!”
这个?段秀实眉头皱了起来,即便孙孝哲死了,可是以五六千的人,去击溃四五万人,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