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休息了几日,气色恢复得很好,面容白润丰满,看起来也不似七十多岁的老人,只像五十多岁的人一样,气度高华,看似温和从容,但上位者的威严却一丝不少。
秦暖并没有在意公主殿下同那些夫人们的言谈交流,她只关心公主殿下旁边的郡主,悄悄地打量着李猗的气色。
李猗面色唇色大概因着脂粉的原因,又衬着红色的月华锦襦,看起来很好,端坐如兰,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眉眼温和,整个人气质温润得如一块美玉。
秦暖这么久了第一次看到李猗穿这样明艳的红色,且如此淑雅端庄。
简直温文优雅得不像话!
完全不是她这一年来所熟知的那位广陵郡主-扬州大都督!
大概察觉到了秦暖的目光,李猗侧过头来,微微一笑。
因着宗室县主的身份,秦暖的坐席靠前,离着李猗不远,中间也没隔着案席,于是她轻声道:“郡主安好了么?”
李猗点点头。
秦暖心中微微一沉,这次李猗还真是病惨了,养了这五六天,还是不能好好说话,估计伤口还是疼的。
她这样精神抖擞地出来,大概也是为了那些说她伤重不愈的流言,她也不想让人从声音里听出病意来,便干脆不说话。
秦氏因为是个侧室身份,所以这样的宴会并没有来,只是秦暖同李晴怡姐妹俩来了,卢莹与秦暖久别重逢,正热乎着,也不去同自己的母亲坐一起,倒是同秦暖姐妹坐一席。
卢莹之前一直在金陵,且从未见过李猗,忍不住悄悄问道:“阿暖,郡主看起来甚是温和可亲,哪里就像传言那样啊?”
秦暖道:“传言自然是不可信的!最近还有传言说郡主伤重垂危呢!”
“是啊!”卢莹感慨地附和了一句,“莫说传言不可信,即便是眼睛瞧见的也未必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比如当初我就是这样误会了阿暖!”
秦暖郑重地点点头,卢莹后半句说对了,“眼见也未必是真”,例如现在她瞧见的郡主娘子就是这样……
严世兰那个脸皮厚的,一直娇憨天真地拉着李晴怡不放,入席时也不顾她大舅母的脸色和暗示,巴巴地挨着李晴怡同坐一席。
无他,只因这一席离着主位近,她若是挨着她母亲坐,便会隔得远,她的绝世容颜便会淹没在别人后面。
此时听到秦暖同卢莹的言语,便眨巴着眼睛,一脸娇憨地问道:“莹娘,你们在说有什么传言?”
卢莹心中烦腻,淡然道:“既是传言,有什么可说的?否则,我们也成了散布谣言之人!”
严世兰被堵了个实在,白嫩的瓜子脸微微一红。
她看了看李晴怡,李晴怡端了果酒浅品一口,又轻轻放下,嘴一丝端庄的浅笑,正凝眸细听大长公主同几位夫人的谈话,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动静……
严世兰的纯真和娇憨无处使力……
精致的菜品流水一般送上来,而后又有美丽的伎子前来歌舞献艺,酒宴正酣热,满堂细语欢颜。
李猗侧头同大长公主说了句话,而后起身离席,抬步之际看了秦暖一眼。
秦暖低声同卢莹招呼了一声,便跟了过去,扶着李猗的胳膊从屏风后绕出了后堂。
清冷新鲜的空气涌入胸口,秦暖吸口气,问道:“姑姑怎么样?”
李猗吐了一个字:“闷!”
厅堂之中虽然春暖融融,却充满了浓郁的脂粉香和酒菜香,待久了,确实令人胸口发闷。
秦暖扶着李猗穿过回廊,在花园中一处画楼中坐下,画楼离着宴席处不远,本就备着宾客们散步游玩会进来坐坐,早就好了茶炉火盆等一应物事,几案上的瓷瓶中插着腊梅,楼内暖香融融。
侍女们将几个大大的引枕摆好,李猗慵懒地往上一靠,斜斜躺下,叹了口气。
秦暖问道:“姑姑,花小叔有没有说得多长时间好断根呢?”
李猗叹气,瞥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烟罗。
烟罗便答道:“花公子说,至少要三个月!”
秦暖默然,习惯了生龙活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李猗估计这三个月很难熬。
她忍不住就问道:“那丁银呢?”
话一出口,立马就觉得自己嘴巴贱,八卦之气四溢……
好在李猗此时心情很放松,斜了她一眼,道:“三月或者四月,殿下正让人选日子!”
秦暖倏然瞪大了眼睛,啊,这么快就要大婚了啊?
不过大长公主到了这边,正好作为长辈主婚呢。有这尊大佛坐镇,不管发生什么事,丁银同李猗的婚事都是最名正言顺的。
秦暖又想起一件事来,“殿下知道那几日,姑姑你就在她后面跟着?”
李猗白她一眼:“小傻子!不然你以为殿下就听丁银一句话说我要死了,她就会千里迢迢地来扬州啊?”
秦暖:“……”
好吧,她确实拍马都赶不上这些人精。
李猗斜睨着她道:“阿暖,有些事你比谁都聪明,可平时怎么又傻乎乎的?”
秦暖:“姑姑,你说这么多话,胸口不疼么?”
李猗嘴角一扯,没看到她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很低还很慢么?
随即她又问道:“阿暖,我琢磨着吧,你大概在梦里的前一世,也是没长大的吧?”
秦暖咬了咬嘴唇,别过头去,要不要这样戳人心窝子?
她两辈子都没长大就死了,难道是很愉快的回忆么?
李猗:“你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