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不少围观民众都被刚才李猗的“护家卫国,何分匹夫匹妇?”那番话给激起了热血,只觉得这才真真是英雄本色,一片赤胆忠心!
同时也对那三个口出狂言的士子越发鄙夷起来,指指点点,“酸儒”“自私”“小肚鸡肠”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样风雨飘摇动荡不堪的时局下,民众尤其期待英雄,黑暗中的亮光,哪怕照不到自己,也终归会让人觉着沉重的生活似乎有一点儿盼头。
这时候张昭兰出声道:“那位蓝衫的郎君,乃是济州名士许纶许子白!”他略略顿了顿,道:“另两位似乎也是济州士子,大概是一同来参加明年的春闱!”
李猗笑了笑:“兰哥这份见识还真是令人佩服!”随即出声叫那押解三人的侍卫停下,问道:“本座问你,去年八九月间,叛军攻入河南府东部数州,逼近济州,那时候许郎君几人身在何处?”
三人中为首的那位身着天蓝色绫袍的许纶,约二十七八岁,容貌白皙俊秀,留着整齐漂亮的小胡须,此时听见李猗问话,脸色紫涨,说不出话来。
附近一个锦衣的中年壮汉忽地大声叫道:“我知道!这位许公子就住在我们那个坊区,他是去年九月间带着家人搬来的!”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讥讽的吁声,这岂不是战事一逼近家园,这位名士就立刻携家逃离了?
见受到众人的关注,那大汉得意起来,又补充道:“这位许公子家中蓄养着许多美婢,夜夜笙歌宴饮,好不fēng_liú快活!”
广蓄美婢,生活奢华fēng_liú原本也不是错,可是此时此景,让人顿生鄙夷,不屑其为人。
李猗挥了下马鞭,闲闲道:“罢了,既是济州许子白,这名号本座从前也听闻过,想必不会是叛军细作,放了吧!”
王府的几名侍卫闻言立刻解开了三人的绳索,然后顺手一推,骂道:“滚吧!”
三人都被推得趔趄踉跄,险些跌倒。
许纶作为名士,毕竟还是有些傲骨的,输人不输阵,堪堪站稳后,回头骂了一句:“无知莽夫!”
那侍卫重重地啐了他一口,骂道:“不过就是会几句酸诗,会嫖女人!这样的杂碎也好意思称名士!活着也就是浪费米粮!”
这侍卫大哥的嗓音既响亮又浑厚,长得又英俊高大,这样扬手挥鞭,虽是在骂粗话,却显得甚是有气魄,并不叫人反感,周围立刻有人附和赞同。
话说,虽然魏晋fēng_liú已消逝多年,可是这依旧是一个颜值重要的社会。
说话间,人群中飞出一把菜叶儿落到了许纶的头上,一个大婶儿中气十足的骂声响起:“龌龊胚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尽会祸害女人!”
这样火爆热烈地表达情绪的法子顿时就让人纷纷效仿,原本许多人被亲戚朋友喊出来看热闹,手中就拿着活计或者物件儿,一时间菜叶儿瓜子皮吃剩的半个胡饼什么的都纷纷落向三人的头上身上。
茉莉儿趴在窗沿上,捂着嘴笑得直抽抽,嘴里低声骂着“活该!”
秦暖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并没有鸡蛋飞出来砸到许纶等人的头上,略略觉得精彩度差了一点点,随即又想到,这年月,鸡蛋并不是便宜的食物,即便是手中正好拎着鸡蛋的人,也绝对舍不得拿出来砸人,舍得拿鸡蛋砸人的人,手中又决计不可能亲自拎着鸡蛋,让人头挂蛋黄蛋清那样有趣的场景注定是看不到了。
在这一片对许纶等人的讨伐声中,李猗一行又缓缓前行。
秦暖靠在引枕上,心知今日李猗的那句“护家卫国,何分匹夫匹妇”的话定会流传开来,从而继续增加她的声望,
只不知道许纶等人是受人暗示故意来示威的还是恰逢其会?
秦暖如今已经很不相信“恰巧遇上”这种概率了,坚定地认为所谓“偶然”的后面必然是有其“必然”的!
她正想着,茉莉儿自顾念念叨叨,依旧没有从气愤中走出来:“居然还有人这样说郡主!真是不要脸!”
秦暖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用用脑子!这明摆着是有人要跟郡主过不去!”
“啊?”茉莉儿顿时惊怒了:“郡主这样好!他们为什么还要跟郡主过不去!明明郡主这样出生入死地打叛军!不然大家都没活路!”
秦暖又拍了她后脑勺一巴掌:“所以叫你用脑子!”
茉莉儿想了一想,愤然下了结论:“这些人好恶毒!”
秦暖撇撇嘴,心中冷笑,这人用这种对付后宅女子的手段来对付李猗,妄想用所谓“闺阁名誉”什么的来诋毁和约束一个实质上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还真是……
她嘴里不由冒出两个字来:“逗逼!”
茉莉儿忙问道:“什么豆?”
秦暖闭了眼睛不理她。
难怪,当初自己问李猗,若是以后各部各地重臣手握重兵,而皇朝羸弱怎么办?结果李猗毫不犹豫地就走上了一条自己当军阀的路,而不是选择帮扶倾颓的大厦。
其一,只有拳头大才有话语权,管你姓李的皇孙还是姓赵的大头兵,这混乱之际,自己手中没有重兵,就是任人宰割的肉,更不谈什么实现理想。
其二,当皇朝羸弱之时,从宦官到各路大臣都纷纷绞尽脑汁地争夺权利,皇帝也一样,也得拼命地跟他们抢,抢不到权利的皇帝不是做傀儡就是被死亡。且这种状况下的皇帝尤其多疑,即便有人殚心竭虑地为皇朝拼命,也会死不得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