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听到这声音,不由心中一跳,意外地看了一眼蓉嬷嬷,而对面的蓉嬷嬷一样也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
秦暖顿时知道,这永寿殿中人等,根本没想到太上皇会来。
秦暖跟着蓉嬷嬷快速地回到永寿殿的大门前,就看到武太后也匆匆从殿内出来,走下台阶。
此时,太上皇正好负手缓步走进高大的重檐宫门。
武太后下了台阶后,快步迎上太上皇,屈膝行礼,太上皇忙伸手拉住了她:“敏娘,快起来!”
随后,又笑吟吟地对一众宫人道:“都平身罢!”
秦暖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飞快地朝武太后睃过去。
就见武太后一脸温柔,笑意盈盈,柔声对太上皇道:“陛下今日怎么想到来看臣妾了?”
太上皇呵呵一笑:“许久没见着敏娘了,敏娘又太忙,没空去看朕,反正朕整日闲着也是闲着,来敏娘这里也是一样的!”
秦暖明锐地发现武太后的笑意不达眼底,尤其是在听到太上皇这话之后,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有一丝丝僵住,这丝僵硬一晃而过,武太后随即嗔道:“陛下可是怪臣妾了?”
太上皇呵呵一笑,携着武太后一同向殿中走去。
秦暖虽然垂着头,心里笑开了花:太上皇这句话很有深意啊!
这句话里面,有几个意思?
她转身跟在蓉嬷嬷的后面随大流向殿内走去,却不妨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轻咳。
她抬眉一看,是李猗!
心情顿时轻松雀跃起来,只是这里是永寿殿,心情好,也得藏着掖着些才好。
太上皇走入正殿内,在主位上上坐了下来,武太后在他侧面陪坐。
李猗坐在了东面下首,秦暖自然就跟着坐在了李猗的身畔下首。
只是跟着太上皇一起来的还有一对小孩,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坐在了西侧。
秦暖不由好奇,这是哪两个皇子或者公主?太上皇带在身边的,看起来很受宠啊,但是看着那俩小孩肃然谨慎,小心翼翼的模样,又似有点儿违和感。
她偷偷瞄了一眼李猗,李猗眨巴了一下眼皮。
秦暖忽地想起,太子毙命后,据说,太上皇就命人将太子妃生的一儿一女带到了宫中,养在自己身边。
看起来只是单纯的祖父心疼无辜稚子?
可是,就太上皇一向的为人来看,他可不是这样慈祥有爱心的老大爷。
更何况,太子作为他的亲儿子都说不上多疼爱,那里还有空宠这俩小只?
他一向是宠爱三殿下盛王,不然,如今的陛下也不会有心和有实力去同太子争嫡,这还不是上皇陛下的刻意纵容造成的。
如今又来扮什么爱心爷爷,恐怕是故意用这俩孩子来牵制如今的陛下吧?
虽然陛下是他一直疼爱的儿子,不过秦暖暗暗揣测,作为一个皇帝,被自己的儿子逼下了台,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正因为是最宠爱的儿子,更会愤怒地觉得这儿子白瞎了自己的一片慈父之心。
秦暖悄悄地朝太上皇瞧去,这太上皇留着五绺长须,面容白皙威严,皮相看起来并不很老,不胖又不瘦,一个非常健康的贵族老大叔模样。
无病无患不老朽,嘿嘿,一个精力充沛的大叔被逼退休的不爽会更深刻……
她正想着,太上皇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这就是东阳皇兄家的阿暖吧?”
语气甚是亲切,笑容慈祥。
秦暖被点名,忙起身离席,叩首道:“臣女叩见上皇陛下!”
太上皇笑眯眯道:“快起来!不必这样拘礼!”
待秦暖恭谨地坐回李猗身旁,太上皇又道:“都是一家人,咱们今天只论家礼便可,你们都不必拘束!”
然后,他又指着坐在秦暖和李猗对面的俩小孩介绍道:“这是悼王家的一子一女,与你同辈儿,他们父亲过世后,母亲也只顾着吃斋念佛,没人照看,朕便将他们领到身边来养!”
秦暖无语,悼王是太子死后下葬时的谥号,至于太子妃“只顾着吃斋念佛不管子女”?人家想不去也不成啊!
那俩小孩听太上皇开口了,立刻直身向秦暖行礼:“弟(妹)阿倓(阿姝)见过金湖姐姐!”
秦暖亦同时起身还礼。
武太后淡淡道:“阿倓阿姝俩人还小,不必拘着他们在这里枯坐着,拂柳,你带他们去外面玩罢!”
那俩小孩立刻起身向武太后行礼:“孙儿谢皇祖母体恤!孙儿告退!”然后就跟着永寿殿里的那位大宫女离开了。
秦暖悄悄睃了一眼武太后,可见她是真不喜欢这俩小孩,眼见生厌,而且也不掩饰自己的不喜。
身份尴尬的俩小孩出去后,武太后再看向李猗这边,笑容都和煦多了,语气关切:“阿猗早前受的伤,可好透彻了?没落下病根儿吧?”
李猗亦含笑答道:“阿猗甚好,倒是累娘娘挂念了!”
武太后点点头:“没事就好!唉,说起来,你也是替琦儿生受了这一灾!哀家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李猗立刻肃然道:“为陛下尽忠,乃是做臣子的本分,不敢言功,太后娘娘这样说,可要折煞微臣了!”
武太后动容,叹息道:“阿猗,你这孩子……唉,理是这个理,可是这情分,哀家却不能不念!真到那节骨眼上,有几人能像阿猗这样?”
秦暖一旁听着,心中越发不耻:说的好听,满嘴惦念,可也就只是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