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这边的优雅和安静,芙蓉亭内下棋的太上皇和李猗两人反倒显得热闹多了,不时有争论声传来。
“……下棋哪有像你这样横冲直撞的!难怪你棋艺差劲!”太上皇又在教训李猗。
“陛下,两军相遇,勇者胜!”
“嘁~照你这样说,那还要孙子兵法做什么?”
“一力降十会!”
“那你还要朕让你两手做什么?”
“这叫抢战先机!”
“……”
“阿猗,你袖子把朕的那个子儿给挪位子了!”
“没有!”李猗的声音极为笃定。
“绝对被你挪了!”太上皇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你怎么这样赖皮!你打仗也这样打么?”
“陛下,这叫兵不厌诈!”
“……”
又过了一会儿,秦暖稍稍侧头望过去,正好看见太上皇伸手去敲李猗的额头,李猗起身跳开,愤然道:“陛下,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棋没法下了!”
太上皇也跳起来,比李猗更加愤然:“朕跟你才是没法下了!没见这样赖皮的!还君子!你怎么好意思说!”
李猗早远远地离开了棋案,靠在芙蓉亭栏杆上,理着袖子闲闲道:“您是运筹帷幄的陛下,又是长辈,我是晚辈,您自然要让着我的!”
太上皇被气笑了:“都知道朕是长辈,你就不知道尊崇长辈么?”
李猗闲闲道:“陛下,还有后面半句话叫做‘爱幼’!”
太上皇指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拍腿,又坐下,无奈道:“好吧!你有理!朕记得从前年少时,皇祖母曾说过一句话:永远不要和小姑娘吵架,因为肯定会输的。当时,朕同你父亲一起,为这句话还捧着肚皮笑了半天!”
太上皇说道最后,语气变得感慨起来,又幽幽叹了口气。
“阿猗,陪朕在这园子里头走走!”
太上皇扶着一旁黄忠兴的手站起身来,向亭子外走去,李猗落后两步跟上。
他先走到秦暖的画架前瞅了瞅,摇摇头:“这画法倒是别具一格,朕之前倒是没见过!”
这时候,一个中年女官带着一群端着托盘的宫女走了过来。
武太后笑道:“陛下,我早上吩咐膳房的人炖了些甜盅。这半上午的,离着午食还早,人也有些乏了,正好用点汤品养养精神。”
太上皇点点头,“也好!”于是便也坐了下来。
那中年女官亲自捧了有金色龙凤纹的小瓷盅奉给太上皇,以及武太后。
跟随其后,为首的宫女恭恭敬敬地将自己端着的瓷盅奉给了李猗,后面的小宫女们也依次将自己托盘中端着的瓷盅奉给秦暖武惠娘等一众贵女。
秦暖早就被李猗等人教过,在宫里面对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小心,所以此际借着要勾勒完手头上的几笔就没有停下作画。
她悄悄瞄向李猗,李猗已经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小盅,拈起小勺在汤中轻轻一划,舀起晶莹的甜汤送进了嘴里。
秦暖想着,这汤大概是安全的,可以放心食用,毕竟这世上能算计李猗的人已很少很少。
秦暖又勾画了两根线条,便放下了画笔,坐到自己的小案前,盏中是晶莹的银耳汤,点缀着红樱樱的枸杞。
秦暖舀起一勺送入嘴中,甜糯软滑清香宜人,这是纯天然的野生银耳,在这个没有人工培植技术的中古世纪还是难得的滋补珍品。
她刚刚咽下的银耳汤,就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小瓷勺落到案面上的声音,随即就是身后茉莉儿发出的一声惊叫!
她急忙回头,就看见俯身撑在坐榻上,一脸痛苦之色,殷红的血从嘴中流淌出来,落在榻席上。
侍立在李猗身后的木青葵立刻扑上去抱住了摇摇欲坠的李猗,失声叫道:“郡主!”
“姑姑!”秦暖吓坏了,侧身扑到李猗身旁,握住了她的手,李猗的手冰冰凉,软滑无力,秦暖的心猛然一揪,立刻忍不住就哭出了声,“姑姑!”
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众人,太上皇倒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扔了碗,几步迈到近前,俯身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烟罗扑到案前,端起李猗的小盅,手指挑起一点汤,放到嘴里尝了尝,一把拖过方才带人来奉甜汤,此时还侍立一旁的那位中年女官。
那中年宫女被她一拖一拽,惊呼一声跌跪在地,烟罗捏住她的下巴,把剩下的大半盅甜汤灌进了她的嘴里,同时在她的背上一击,那宫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将甜汤全都吞入了腹中。
那女官吓坏了,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抠自己的喉咙,想把喝下去的甜汤给呕吐出来,烟罗本就是学医的,抓住她的手腕一拧,就让她手腕脱节了,随即又拧脱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那女官痛得直抽抽,跪伏在地上,埋着头一面哭一面张嘴使劲想把喝下去的汤吐出来。
秦暖抱着李猗的胳膊,眼泪不自控地哗哗直淌,心里又痛又怒,对着太上皇叫道:“是汤里有毒!”
太上皇惊怒至极,对着在场的众人吼道:“谁也不许离开,谁若离开,格杀勿论!忠兴,立刻去膳房,膳房所有人等全都拘起来,若有违者,不论理由以嫌犯处理!”
武太后在一旁,扶着身边的蓉嬷嬷,惊得微微哆嗦,一迭声道:“快去传御医!传御医!”
太上皇盯了她一眼,指着自己身后另一个小太监道:“你去传御医!”
这时候李猗忽然艰难地出声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