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日,温元恺带着一批粮草赶到白山戍,向宗景澄了解凉州局势后,正要先去凉州,不料凉州传来消息,形势急变。
折逋氏提出的条件得不到侯章的准许,非常不满。而沈念般也不甘心丢失赤水军城与通谷羌地,正磨刀霍霍,准备以武力夺回。
而侯章手中的实际兵力仅押衙一千人,另有牙军两千五百人,但正副都使王廷翰、周建章其实并不大听他的。崔虎心麾下也有三千人,他的赤水军城根基之地尽失,只能呆在凉州城内,能保州城不失已算不错。
但这些蕃将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侯章又不想被他们控制,感到巨大的危险,便派快马飞报白山戍,向宗景澄部求援。
至腊月十二日,宗景澄留下十营驻守白山戍,与温元恺率六、九、十一、十四这四营两千兵进驻安国镇,这儿距西面凉州城八十里,距西南昌州六十里,距南面的和戍城四十里,而距后方粮草屯集地乌兰县,却有一百七八十里,粮草补给非常紧张,进入敌境按说可以外出打粮,但那会加深蕃人对周军的敌视,带来更大的麻烦,所以就停在了安国镇。
说是敌境,但这个形势关系又非常微妙,无论是沈念般还是折逋嘉施,都对河西节帅侯章的安抚置之不理,已准备大打出手,争得凉州的实际控制权。
基于这些因素,温元恺决定暂时不去凉州,让凉州牙兵回报侯章,让他安抚众将稳守州城即可。同时南下和戍城,希望沈念般的六谷部能提供一些粮草,否则,宗景澄部四个营的士兵就要饿肚子,只能回会州乌兰过冬了。
天空阴沉沉的,气温越来越冷,朔风吹得人脸面生疼,三百骑马队护卫着温元恺,在荒凉一片的原野上疾奔,远处的硖口已然在望,和戍城便坐落在硖口之内。
这儿是一条谷地,由此北上可达昌州、安国镇、文车镇等地,南下六十里便是姑藏南山阳妃谷、琵琶谷,六谷部在乌逆水两岸肥美草场的主要栖居地。和戍城扼控南北,地势很重要,目前由沈伽蓝率族兵两千把守,并向昌州转运粮草。
“温别驾!就是这儿,你且稍等,末将先去交涉说明!”同行的是侯章的长孙侯超,他是六营马军副指挥,骑射武艺都还不错,就是缺少历练,人还有些将门子弟的轻浮。
“去吧!听说这个沈伽蓝不好打交道,你说话要小心些。”温元恺听同僚和章钺说起过凉州的事,便叮嘱了一声。
侯超只带了两名骑从,打马前行里许就到了军城外,门前摆放了拒马,蕃兵们持枪按刀而立,一名十夫长早就看到了他们,站在拒马前观望。
“这位兄弟请了,某是会州镇远军一名副指挥,奉温别驾之命前来通报,欲进城求见沈少族长!”侯超坐在马背上拱手喊道。
“你们稍等,不可擅闯!”六谷部是蕃汉混同的,与会州周军打交道也越来越多,士兵们也大多会说汉话。十夫长按胸还礼,转身进城去了。
不多时,一名蕃人军官带着随从骑马出城,在侯超的说明下前去见过温元恺,接引他们进军城前往军衙。这坐军城始建于唐时,城墙风化得厉害,城内街道也是坑洼不平,靠近北门这边有不少破旧低矮的民房,还有商铺、市肆,再往南点就到处是驻军营房。
沈伽蓝总算出军衙迎接了,吩咐下属接待骑从士兵,给战马照料,引了温元恺、侯超两人入军衙。堂上布置得有点怪异,地上铺了毡毯,没看到坐榻,都是皮毛蒙起的铺团,已有两人在堂上坐着,一齐向温元恺两人看过来。
“给二位周使引荐一下,这位是我们琵琶谷潘罗族长!”沈伽蓝上堂在矮几后坐下,指着右侧一名四十来岁的黑饼大脸矮壮汉子介绍道。
“会州别驾温元恺见过潘罗族长!”温元恺躬身为礼,再怎么样,表面的礼是要有的。
“温别驾不必多礼!某家潘罗格勒,请!”潘罗格勒眯着小眼睛微笑点头,指着左侧空位道。
“这位是藏门谷族长论悉心,与白亭海苏论阿钵原是同宗。”沈伽蓝又指着另一名二十多岁胖圆脸的微胖年轻人说。
“哦……可是唐时论钦陵、论赞婆之后,令人肃然起敬呐!”对于吐蕃论氏遗族,温元恺是有所了解的,便笑着恭维道。
唐初中宗时,吐蕃自论氏兄弟专统兵马后,常与大唐为患,积极扩展边境,先后侵吞陇右、河西之地,并以其家族自专,然而却大大削弱了赞普的权力,以造成吐蕃军事力量外重内轻的局面,引起了吐蕃赞普的不满,与诸蕃图谋铲除,最终论赞婆、论弓仁相继归唐。但论氏部族及子孙仍散居河西、陇右各地,有的则归附李唐改了李姓。
“原来温别驾也知道我家祖上,请坐请坐!”论悉心与有荣焉地大笑,态度顿时热情起来。
“折逋氏不过嗢末叛酋之后,吞并凉州之心不死,折逋嘉施那老豺又非常难缠,如今派长子折逋支出兵攻打昌州,折逋咄钵攻取通谷雪山羌后又在集结兵马,不日将对姑藏南山用兵,我们六谷部岂能坐视。如今温别驾前来,不知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沈伽蓝大声问道。
“我们会州镇远军目前已出兵两千进驻安国镇,但粮草不继,士兵们三餐改两餐,恐不日将要回转乌兰了!”温元恺心中暗笑,趁机提出了目的,但心中又有点担忧。沈伽蓝若提供粮草,肯定是有条件的。
“粮草啊!温别驾可知,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