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下朔风呼啸,旌旗猎猎,相距约三里的两军大阵铺展开来,占地方圆十几里,而战场外围两军游骑四下奔走互相侦察,小规模交战不断。
夏、辽联军是分开各自列阵,其中骑兵居多,步兵极少,也并没有混编。中军李彝殷本部是李家压箱底精锐,一万混编步骑,加两万青壮杂兵,但因训练不够,装备极差,战力比较弱。别看头戴皮帽,身着灰白皮袍的党项士兵大多都骑着马,挎刀挟弓背箭,但有些骑马的并不能算是合格的骑兵。
随着李彝殷和耶律休哥派出的传令兵各自奔向左、右两阵,位处北面的辽军三万骑暂由耶律斜轸统率,接令立即传令给前阵云内州提辖萧伊喇。
提辖司是辽国州级军镇,按制统兵两千到七千不等,此时的辽国军政制度尚未成熟,既有仿效中原王朝设置南、北枢密院,简称南、北院,也有一些是在阿保机时代由强留的汉臣韩延徽的建议下设立,包括这种军州提辖的设置。辽国政体真正稳固,是在萧太后掌权执政才完成的。
呜咽的牛号角声响彻原野,位处坡地东北侧的辽联军开始了一连串的调动,五千骑缓缓移动到大阵前方整队成锋矢阵,完成后即打马加速,意图从高处俯冲借势破阵。
而南面左军李光睿部有一万五千本镇骑兵,另加一万青壮杂兵,接令后见辽军调动速度很快,便也不拖延,朝身后侍立的李光信招了招手,一脸严厉地道:“铁鹞子在中军,还不能轻动,如今我再给你一次血耻的机会,让折逋葛支随你一同出战,若能获胜对我军士气会有极大提升,你明白吗?”
“愿拼命死战!不破周军骑阵誓不回头!”李光信有些心虚,见兄长目光凌厉逼人,当下躬腰按胸行礼,一脸决绝之色。
李光信叫上折逋葛支,拉转马头去南侧调出五千骑,稍加整队便打马到阵列前中的位置,一回头见折逋葛支跟了上来,不由板着脸问道:“此战我必拼尽全力,折逋贤弟却是不用,可以去后阵。”
“李兄何出此言,某身负海深仇,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排到前面才能多斩杀几名周军,以解我心头之怒!”折逋葛支一脸冷厉之色,说完紧抿着薄而狭长,带着干裂白皮的嘴唇,紧握着手中一石五斗角弓。
李光信点点头,猛地拔出腰间弯刀高举着向前一挥,嘶声竭力地大吼:“大白高勇士们听着,腾格里会保佑我们,太阳神会保佑我们,大白高勇士们必胜!”
此时的夏绥四州还没引入僧人立寺传教,所以党项人还信奉源于阿尔泰系的原始萨满教,主要崇拜火、风云雷电等,总之就是他们不懂而无法解释的东西都信仰,并以此为神,做着蛮荒残暴的事而给予内心以安宁。
“必胜!必胜!必胜!”党项士兵们大吼着应和,在李光信一声令下打马向前。
李光信眼望着坡地下周军马队,那一万二千骑是排在步阵侧后,距步阵外侧边沿约两里半,也就是大概七八百步左右。离得这么远是地形促成的,这儿原是风沙碱化后废弃的荒地,中间有一道三四丈宽的干旱沟渠,战马跑得慢可轻松通过,跑快的话会翻倒,很不利于马军来回机动。
周军右冀马队高大的“史”字将旗下,史彦超见敌军只出来五千骑,不仅心存轻视,想着章钺调配给他的河西两个军有大半的蕃兵,居然都披着河湟镇军一样的精良铁甲,配置也是一样的装备,令殿前司铁骑军士兵们一路来时羡慕的要死。而他对蕃羌杂胡等外族一向敌视,当下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微笑,传令道:“命白亭军三千五百骑出战!”
“得令!”铁骑军传令小校背上插着三角令字小红旗,打马飞奔去了后方。
很快,后面马蹄声嗒嗒作响,苏论阿钵、沈般若率三千五百小跑而出,居然连整队的功夫都省了,马队在大阵后方一队队地绕了小弯子跑出来,自然而然地跟上前方序列,边跑边组成了一个浑然一体状的三角形锋矢阵,等后方队列到齐便开始加速,毫不拖泥带水,马术熟悉程度让史彦超这等马军骁将都为之赞叹。
随着夏绥军从坡地上冲下,战马提速非常快,一大片黑压压的飞快压来,下面仰望着的视角,看起来惊人之极。而白亭军是河西各军中蕃人最多的,除了两三百军官是去年从会州补过去,士兵基本都出自苏论阿钵的部族。蕃人自小熟习骑射,马军作战比起辽军也丝毫不差。
密集的巴蹄声震耳欲聋,这处地方黄土遍地,地面虽有些潮湿,但马队狂奔,加上下午时分风势渐大,带起来一阵阵黄尘。马队跑得远了视线有些模糊,史彦超命亲兵搬来几个大箱子码放起来,一跃下马手脚并用爬上去,站在高处瞭望。
蕃人控马技术明显比周军强,这么短距离居然就完成了加速,眼看夏绥军势挟风雷,冲下坡地就快到了两百步外,白亭军却突然变阵一分为二,几乎是贴着夏绥军马队两侧呈倒“八”字形疾奔,眼看接近便张弓放箭,随之抛出了透甲锥。
河西节镇除了昌松军配有会州强弩,其余各军只是铠甲武器来自会州,虽然差那么一两轮强弩打击,但白亭军蕃兵马术好,竟列出一个锋矢阵为幌子,从两边近距离错阵的同时,仅射出一轮箭雨,却一次就将每兵六支透甲锥全抛了出去。
马队阵列两侧同样是最为脆弱,这一连串的打击令夏绥军马队措不及防,顿时侧边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