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钺一路惴惴不安,到了村中一处大宅院前,这里正是此行的目的地,张里正的家,现在竟成了辽军临时军衙。院前辽军士兵背着弓箭,持枪挎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那军官带他从侧门进了宽大的后院,十来名辽军士兵正在忙碌地屠宰抢来的猪羊,清洗一些蔬菜,看样子是在准备午膳了。
一名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的辽人军汉大概是这伙房管事的,连忙迎上前来,谄笑着以手按胸躬腰行礼。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姓乌的军官转身离去了,粗矮壮汉顿时就看了过来,歪着头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章钺。
“呱呱呱呱呱……”
“你丫的说什么鸟语?”章钺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问。
“。。。。。。”
那壮汉楞了楞神,高高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转身快步去了。但很快又回来,身后多了两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一身粗布灰衣,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辽军士兵,倒像是奴仆伙计。
瘦高个的上前一步,躬腰行礼,好奇地问:“听说乌军使派你来的,你会烹狗肉?”
“煲个狗肉还能行,你们这是?”章钺有些惊讶地问。
“哎……乌军使让我们来听你调用,我叫张大!他叫何三!”张大躬身谦卑地说。
“那敢情好!我叫章钺,安阳里人!你们不像是辽军士兵,哪里人?”章钺边打量二人边问。
“我们都是葫芦河边滏阳酒肆的店伙计,平日也做些撑船摆渡的营生,这不就被抓来了,好在能下厨烧菜,小命算是保住了……”张大说到这里,飞快地看一眼旁边的矮壮汉子,脸色变得很不自然。
章钺点点头,心中算是明白,看来辽军主将是个吃货,连外出仗之时,也要四处抓厨子,满足口腹之欲。好在自己刚才够机灵,否则小命还在不在难说,但那个被自己胖揍的哨兵一定会往死里报复自己。
“呱呱呱呱呱……”旁边的矮壮汉子黑着一张大饼脸,很不耐烦地怪叫几句,大手一挥示意章钺跟上,转身就进了伙房,指着灶台说着什么,然后从篮子里提起一只血红油亮的狗腿子,看样子是后肢部位,递给了章钺,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章钺接过来看了看,鼻子凑近闻了闻,只有油味,而没有血腥味,这狗肉不是很新鲜,要么腌制风干了做“风吹干狗肉”,吃起来硬脆,而且特别香,没那么大的膻味;要么就用新鲜的,来个砂窝焖狗肉、狗肉火窝,狗肉羹什么的。
嗯……这年头没有火窝,似乎是可行的。等等……要是老子厨艺表现的太好,他们吃上瘾了,把我当厨子带去辽国,那就麻烦大了。还是先做个狗肉羹应付过去再说,这个用料简单,但要新鲜狗肉才行。
又是一番鸡同鸭讲,矮壮汉子恼怒之下,去外面将张大、何三两人喊来充当翻译,终于解决了勾通交流问题。
很快,一只肥硕的大黄狗拉了进来,章钺扔给它一根骨头,那大黄狗楞了楞,惊喜地摇着尾巴埋头大啃。
屠狗案板、接血铜盆、解腕尖刀准备到位,章钺靠近大黄狗,故作亲热地轻抚它的脖子,慢慢将它带到案板前,示意张大准备抓狗腿,何三捋狗尾。
两人准备就绪,章钺一把扣住狗脖子,按翻在低脚案板上,用膝头死死压住了,右手在案板下的铜盆里摸到尖刀,对准狗颈下侧一刀斜捅了进去,直抵其心脏。狗血顺着刀柄涌出,洒落入地上铜盆中,待尖刀拔出,鲜血喷涌,大黄狗呜咽几声,挣扎抽搐了一番,就不动了。
接下来是剥皮断头、剖腹取脏,章钺驾轻就熟,再将整大块狗肉洗净,用铁钩倒挂在木架上,举起短柄宽刃的板斧,对准狗尾脊椎骨,刷地一斧头下去,瞬间分作两半。
两边带腿的狗肉在木架上摆动,一旁监视观看的辽人矮壮管事大为惊讶,至于张大、何三,已经目瞪口呆。
其实不是用蛮力硬劈,而是以锋锐的斧刃取准角度,连劈带划。否则脊椎骨很硬,容易卡住斧头不说,还会卷刃。
一只狗开边而已,要是一头猪一斧开边,还不得吓死你们……看见四人的样子,章钺心中有点小得意,若无其事地放下短斧。
这一斧既需要力气,还很需要些技巧,章钺重生后,跟便宜老爹练了一个多月斧头的用法,才能做到这样,这还是得益于他有武艺根底,老爹也有用斧头的绝活。
不然他名字也不会叫“钺”,小名就叫“大斧头”,二弟叫铖,小名叫“小斧头”,都是斧头的意思,节钺、黄钺,主征伐,皇帝赐给出征大将的礼器。但民间不常称“钺”,而是叫“斧”。
新鲜狗肉有了,洗好粟米下砂窝,以猛火烹煮,再加入适量的狗肉、姜、盐、香葱,七分熟度后,狗肉香气弥漫出去,令人垂涎欲滴。矮壮汉子一直在旁看着,这会儿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不由上前就要揭开砂窝小盖观看。
章钺一把拦住,将他拉开一边,矮汉子眼露不解之色,倒也没发作生气。改以小火慢熬了一会儿,章钺上前看看,才示意可以了。
恰好这时,午膳的时间也到了。矮壮汉屁颠屁颠地取了砂窝放进托盘盛装了,拿起就往前院去了。章钺百无聊赖地在后院中转悠,张大与何三两人默默地跟在身后,一脸敬佩之色。
“你们俩什么时候离开滏阳镇的?葫芦河有五六丈宽,怎么过河的?”章钺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