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初冬季节,北方冷风呼啸,霜寒露重,但迈步进来这汉子内着青布单衫,外罩一件短衣,脚上只是一双皮条编织的木屐。
汉子披头散发,面容隐约看不清楚,袒露的双臂上露出鼓胀的肌肉筋腱,上面刺些不知名的猛兽图案,看着凶悍生猛,嘴里说着一口标准的京腔。
汉子左手边并肩进来一个两腮无肉,瘦的皮包骨头般的中年人。
两人身后跟着六个锦衣大汉和六个面白无须,神情阴鸷的东厂番子,却都是生面孔。
常威讶然道:“这里是锦衣卫诏狱?”
汉子狰狞一笑道:“大人身为北镇抚使,却不知诏狱有许多处吗?最出名的自然是北京城的,可天津卫、沧州、济南,连南京城都有。”
常威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只有个虚职并不熟悉锦衣卫的具体事务。”
汉子悠然道:“不要紧,下官这就让大人熟悉熟悉。好了,闲话说完,接下来咱们进入正题,田指挥使指证大人有十大罪状,大人可愿意承认?”
来的时候常威就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所谓的熟悉事务是刑讯逼供。不管哪里的衙门都没有上来就拷打的规矩,肯定要先审问,常威也乐得跟他们拖延时间。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汉子奇道:“早就听说大人是个少年英雄,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进了咱们诏狱的人,要么破口大骂连天价喊冤叫屈,要么痛哭涕流跪地求饶;像大人这种贵人一进来管咱们叫兄弟的,可是一个都没有啊。”
常威道:“我虽然是个虚衔的北镇抚使,可好歹也叫锦衣卫,认人、熟络关系也是应该的。”
汉子道:“下官是诏狱里管刑讯的百户,姓阎人称阎老五,下面人嘴顺都叫我阎罗王,嘿嘿。”
常威看的很清楚,阎老五这一笑让身后几人齐齐退了半步,“这个阎罗王手段定然可怕的很,这一番绝对没有好日子过,老师啊现在只能指望您老人家赶紧去皇帝面前保我了啊。”
常威心中叫苦的时候,阎老五又一指身边那东厂番子道:“这位是东厂的理刑百户王昌,这一回就由咱们两个伺候大人。言归正传,那十大罪状,大人认是不认?”
常威语气真诚的说道:“说实话我还不知道那十条罪状是怎么来的,阎兄弟能不能逐一念给我听听?”
“应该的,这是审问程序。”阎老五让手下搬了一条案几过来,大大咧咧的坐在上面,从怀中掏出一张簿册,念道:“其一擅杀同袍,经查北镇抚使常威于微山营中杀害山东巡抚赵颜手下内应四名,又于太平山中杀害参将陈兴言手下士兵多名。可有此事?”
常威立即回道:“当时我卧底白莲贼军之中,身份不能泄露,否则也就没有此后攻陷微山县和太平镇的战功,因而,这算是一出诱敌苦肉计,绝不算杀害同袍。”
阎老五冷声道:“也就是说,你确实杀了这些人?”
常威道:“阎兄弟能否按我说的记录下来?”
阎老五摇头道:“不能,下官的任务是要大人认下这条罪状。大人认是不认?给个痛快话!”
常威叹一口气道:“我不能认!”
“嘿嘿!”阎老五狞笑一声,喝道:“兄弟们,让常大人见识一下什么叫锦衣卫诏狱!”
六名锦衣卫要动手的时候,东厂理刑官王昌却道:“且慢,听说常大人是武林高手,不得不防啊。”
常威默然道:“哪算什么高手,只不过会一些战阵上的本事罢了,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杀人全靠手下和火枪。”
王昌瘦的只剩一层松皮的脸上露出个不阴不阳的笑容,“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呐。”
说罢,抢步向前,双手如风,顷刻间点了常威浑身大穴,这种手段对常威来说完全没用,他全身经脉奇异一般的手法对付根本封不住穴道,不过让他诧异的是这个太监竟然身手不凡,“锦衣卫和东厂果然有高手啊。”
当下他将全身内力收入丹田中那枚拇指大小的平湖石里,做出一副穴道受制内力不畅的假象,王昌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或者说是个非常阴毒的人,封闭他的穴道之后,又掏出一排黄橙橙的金针,刺进他丹田、神庭、印堂等大穴。
如果常威的丹田没有经过那个神奇的平湖石改造的话,这一手金针刺穴定然会牢牢的封死他全身内力,连黑洞都难以运转。不过,现在有平湖石在,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制住他。
假装惊恐的叫道:“你要干什么?”
“嘿嘿嘿!”王昌阴笑一阵,用那干枯如鸡爪的手掌按上常威丹田,一股阴森的内力瞬间便在他四肢八骸里运转几周,但任凭王昌的内力如何搜索都发现不了平湖石的存在,也就无法发现常威内力仍然完好的事实。
可王昌仍旧不放心,森寒的掌力猛然一吞,常威丹田中竟然传来一阵冰面破裂的咔嚓声,这标志着他丹田被毁,彻底成为了一个不会内功的普通人。
常威一直精神内守,王昌发动掌力的瞬间,他丹田再次像一枚鸡蛋般碎成了一堆渣子,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有平湖石在内力依旧完好,那疼痛也被浮光掠影抹杀,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但常威仍然逆转一丝内力,弄的自己满身大汗痛苦不堪,口中发出狼嚎一般的叫声:“王昌你敢废我内力?”
“好了,常大人内功全废,动手吧!”王昌抬手点了他哑穴,退了下去。
常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