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玥眼见着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御医给崔护的手上洒了止血消炎的药粉,又用雪白的缎带给他包扎好了,而且再无血迹渗出的时候,她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出来。
刚刚一路奔了过来,整个人高度紧张,她反倒没心情去想其他的。可现下一颗心放了下来,她却觉得似是一只被吹的鼓鼓囊囊的气球忽然间就被谁给戳了一个洞,刹那间里面的气就全都跑掉了,完全的瘪下来了这样的。
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四肢都是疲软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司马宣在旁边就打趣着她:“崔护不过就是手掌被匕首割了下,流点血而已,看你都紧张成了个什么样子?想当初我被赵德逼着练轻功,下面几只狗追着我咬,我蹭的一声就窜屋顶上去了,而后死活下不来,骨碌骨碌的就直接滚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的时候,我还能神色自若的和宁康闲扯淡呢。要是都跟你一样,啧,那也不用过了。”
司马玥瞪了他一眼:“可惜我那时还没来啊,不然非得以形补形,天天给你弄根猪骨头啃啃。”
言下之意就是说司马宣是猪了。
司马宣笑了一笑,也不以为意,只是拍着宁康的肩膀就笑道:“得,你看我这个妹妹,见着人崔护长的俊俏,就把我这个做哥哥的给忘了。唉,伤心啊。”
宁康随即也就打趣着说道:“我也伤心呢。你看我日日的在玥儿面前献殷勤,好话都说了一箩筐了,可末了还抵不上崔护说的一句话。唉,老天爷怎么就不把我生得俊俏点呢?阿宣啊,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还是啥都不说了,找个地儿喝几杯去,一块抱头痛哭吧。”
然后兄弟两个勾肩搭背的就直接走了。
司马玥:......
这两到底是个什么品种?老天爷咋不顺手把他们两都给收了呢?
只是他们两个一走,就剩了她和崔护在这里,场面多少有些尴尬啊。
眼前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她抬头望了过去,就见崔护正紧抿着唇看向她,双眼亮晶晶的,倒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司马玥纠结了下,最后到底还是伸手握住了崔护的手,由着他将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
随便的拍了拍裙子上沾染到的泥土,司马玥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面向崔护,很诚恳的道了一声谢:“崔护,谢谢你。”
“不用谢,”崔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秋日里的溪水,自有那么一股子冷清的意味在里面,“匕首是我给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那事其实错在于他?要不是他给她匕首,那压根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他一提到匕首,司马玥就想起了。
方才一番慌乱之中,她竟然都没有将那把匕首给扔掉,而是一直紧紧的握在手中,现在想起来她都要佩服自己了。
她连忙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手,平摊着手掌心将匕首递了过去:“匕首还你。”
崔护却没有接。
“不用还我。以后这把匕首就是你的了。”
“哎?”司马玥傻眼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将这把匕首送给她是吗?只是少年,送人东西的时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司马玥倒不是很想要这把匕首。
这么锋利的一个玩意儿贴身放着,若是哪天一不小心跌倒了,万一自己将自己给扎死了怎么办?然后到了阎王老子那里,人家问你是怎么死的啊,回答是我一不小心被自己收着的匕首给扎死了......
这事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大靠谱啊。
于是司马玥就在努力的想着拒绝的措辞。
崔护这少年太敏感,她若是说的太直白了,怕他又会多心,然后年纪小小的就落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可就不大好了。
只是她这拒绝的措辞还没想好呢,忽然就听得崔护问她:“那两只白孔雀你看过了吗?”
司马玥摇头:“没有看过。”
崔护:“我也没有看过。”
司马玥:......
所以少年,你说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想邀请我一起去看白孔雀直接说不就好了吗,干嘛非要弄得这么含蓄啊。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冷场了一会。
最后还是司马玥没有忍住,率先打破了沉寂。
“那我们一起看白孔雀去吧。”
这次崔护没有沉默,很快的就回答了一声好。
若是细看,当可看到少年眼中浮起的浅淡笑意。
司马玥想想觉得自己也是醉了。你说她这没事的还要照顾一个花季少年敏感的内心啊。
先前她和王隽来时,远远的就见到了孔雀园旁边都围了一圈人,不过现下可能大家都看过白孔雀了,都走了,所以现下这孔雀园旁边倒是空无一人。
远远的就看到了孔雀园里有七八只孔雀正在慢慢的踱着步,其中有两只白孔雀特别的引人注目。
只是很可惜,这两只白孔雀倒没有引起其他几只孔雀的注意,反倒是有些排挤的意思。
这也可以理解,一则是它们两只毕竟是新来的,还没有融入到这个群体之中,二来则是,在其他孔雀的眼中,特别是雌孔雀的眼中,拥有色泽鲜艳羽毛的蓝、绿孔雀只怕还更受欢迎一些。
春日正是动物发青的高峰期,园里的其他几只蓝、绿孔雀都争先恐后的开屏以吸引雌性的注意,只有那两只白孔雀可能是鸟生地不熟,只自顾自的在一个角落里缩着,一点要开屏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