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杀戾气在老祖宗身上尽显,他丢掉弩弓,木然掏出身后皮囊里的箭,两手分别握着,握得很紧很紧,“去死!”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双眸直直对着站在一边的四个巫女。
我手足无措地愕了愕,如果这就是老祖宗认真时的模样,那和凌厉恶鬼有什么分别?
一下子,四五个怪人举着稀奇古怪的兵器迎头而上,曾经在吊桥我们就碰到过两个,差点没把我们折磨死,如今老祖宗一人却要干翻那么多个!
然则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老祖宗毕竟见过大世面,他临危不乱,手脚齐用,闪腾移动犹如敏捷猎豹,两手箭呼呼作响,所向披靡。刚倒四个,又有人前仆后继,但不知为何老祖宗没有像先前一样直接杀了他们,而是手下留情,避开要害。只瞧着他腾地跃起,双脚合拢,两个怪人的头颅撞击一处,登时昏了过去。而对于那些跃跃欲试的孩子,老祖宗则手掌微侧拍向他们劲部,看是无心伤了他们。
老祖宗的架势凶猛,手段也是利落生风,吓得后面的怪人心胆俱裂,犹豫着不敢上前。就在激战得到一丝喘息后,一条暗影缓步走出,他的脸让我惊愕无比。
那是迄今为止我见过最畸形的脸,他的眼很浑浊,呈乳白色。牙齿差次不齐,如同乱葬岗的墓碑,这些“墓碑”非常锋利,像是猛兽才有的,想象着他咬住老祖宗的脖子,那几乎没什么生机可言。而最为恶心的是他的脸像是假的,上面有未干涸的血迹,我看着那张脸有一丝丝的眼熟。
这时身旁的初八看出了端倪,他崩溃叫了一声:“不!”双刀骤然落地,陈醰看他摇摇欲坠,知道出了问题,立马擦地而去,做了人肉垫子。初八这一倒,正好砸在陈醰的伤口上,陈醰火上浇油,痛叫一声,整张脸扭曲无比。
我还没弄明白初八为何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宝财惊嚷道:“这……这是九爷的脸!”
听到这样的答案,我的内心“咯噔”一声,两个对立的国家在大战之前,最需要的是自己军队的士气,老祖宗的骁勇善战给我们建立了不死不灭的信心,然则看到凉九的脸,所有人无不惊骇。
凉九死得凄惨,被做了痋人,遭虫啃食的只剩森森缠着血肉的骸骨,可即便如此,他破了邪念,为救我们下了地狱火海,最终却连头颅都不能顾全,落得如此下场,难怪心大如初八也吃不住,气血翻涌,昏了过去。
我颤抖着身子,老祖宗则阴沉无比地看着那怪人,眼似要滴出血来。我瞧着那脸皮,心里五味杂成,悲痛、震撼、懊悔、愤怒齐齐夹杂,但是瞧着老祖宗的样子,却只感心惊肉跳。
头顶的圣洁白光来自外面广阔无垠的世界,如今已是正午,光却越来越阴晦不明,它仿似老祖宗的心情。面对凉九被剥皮的惨痛事实,他悍然不动,脸上却是愤怒尽显。
云遮住光的速度很快,白光已经变得黯淡,宽阔无比的主棺室只剩下蓝鹊溪手上还留着的一点希望之光,然则这光在大的空间里,犹如海上一叶孤舟,渺小不过……
黑暗对原本适应光明的我们来说全无优势,八巫后人在洞里繁衍生息,适应了这里的生长环境,他们没有好的视线,却有着绝对好的听力和感官。
一下子,主棺室恢复到了沉闷的寂静中,大伙儿屏住呼吸,等待狂风暴雨袭来……
火焰平稳烧着,但不过一会,它便狂烈摇摆起来。凶残的人已于身侧,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心冒汗。
“退开!”正浑身汗毛都戒备之时,小道士推了我一把,随之大步上前,赤铜对准黑暗中的人横劈过去,恰是砍在那人的肩膀上。那人嘶叫着,伸出了手,我听到“嚓”一声,小道士的胸口被尖锐指甲划出几道血口子。
这帮人在黑暗中,形容鬼魅,阴手一出,便又立马退开。与此同时有一条暗影伺机偷摸着靠近地上躺着的初八和陈醰,我心一凛,忙回身,抱住那拿着骨刀的怪人,将他往边上一带,对着蓝鹊溪道:“蓝姑娘,带他们避一避!”
那怪人偷袭没成,十分气恼,他背着我,疯狂挣扎着,手里的骨刀连刺了我十几下,饶是我有鲛革护身,也免不了肋骨被刺得生疼,这下不自觉松手。
怪人得了解脱,站起身,阴笑着,枯瘦的手举起刀对准我的面部直刺而来,我也顾不得害怕,本能提脚,踹向他的裆部。他终归是男人,这一踢几乎要了他半条性命,只看着他骨刀落地,双手捂着敏感部位,痛苦跺脚。
混乱之中,一条人影尖叫着,甩着绢丝袋拍向怪人,只听“当”一声,怪人直接被拍晕了。
我看来人是宝财,忙起身,道:“里面装了什么玩意,那么猛!”
宝财矮着身子,机灵看着周边的动静,摆出干架的姿势,道:“使刀我不擅长,看着袋好用,往里头装了两青铜爵!”
听闻宝财的话,我哭笑不得,心想着:“贼猴这称呼还真不是白叫的,有了刚才救陈醰时的经验,宝财马上就懂变通了,还顺手牵羊了两件冥器。”
不过现下局势对我们不利,赞宝财的话噎在心里,留着大难过后夸。这下我两背靠着背,一人一面,我对他道:“老醰受了重伤,初八又受了刺激,当务之急,先护着他们!”
大敌当前,宝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斩钉截铁道:“若为友猝,死也不毁了!咱寻着蛮族丫头的火走!”
换做平日宝财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