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虎符突然变得烫手,他在窗边想了一夜,落雪飘飞,白霜如初蜡雪白的梅,洒于天地之间。
从练兵场走出来,昨夜的初雪在今天的灿烂的晴光下融化,往低处而流,汇聚成细细蜿蜒的小流。鸟雀呼晴,喜悦之声传遍府邸。
在恋爱人眼里,景色总是会随着灿烂的心情一样变得可爱。
他折了一枝蜡梅,迫不及待地想要献给佳人。
前路被阻拦。
司徒璩穿得轻便,只在外面披了白狐外套。眉眼轻佻,红唇含笑,端着王子皇孙的气派缓缓而来。
“沈将军。”
简单的寒暄过后,司徒璩若有其事地说:“听闻沈将军师承山崎先生,剑道凛利自然。本王早已经有意见识一番,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沈蜀不知道他要闹什么,“沈某乐意之至。”
此言一出,司徒璩解开系带,手中虹光一挑,那白狐外套已然垂挂于树枝之上。
显然,并不是小打小闹。
司徒璩武功不低。
沈蜀提高了警惕。
“请。”
司徒璩上攻,手快剑快,让人眼花缭乱。
沈蜀防为上策,一挡一挑,极为简洁大方。
清如霜,一串珠玉之声,司徒璩脚踏梅树,借力旋出一道闪电。登时,淡红,雪白的花瓣齐齐落下,被卷入fēng_liú当中。极美,凄艳之景色。司徒璩发披梅花,恍若人子,直冲沈蜀而来。
沈蜀迎面接住剑招,侧肩,如行云流水一样,简洁优美的招术改为攻势。而司徒璩尚没有转换过来,手脚失措,很快败于下风。
司徒璩倒退五米,道:“沈将军,不错嘛!”额上细汗微淌,他微微**着。
沈蜀抱拳,淡道:“王爷承让。”
轻拍梅树,衣落手中,司徒璩洒脱地披上,宝剑也悬于腰间,负手,雍容贵气自内而逸。
两人南辕北辙。
心中亦是南辕北辙。
“沈蜀。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司徒璩在背后说。
“嗯。”
“就是这样。你很傲啊,也很讨打你知不知道。”
也许是刚才的一场比试,打开了他的心扉。沈蜀的话也多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
司徒璩喟叹,“现在不一样了。沈蜀,我需要你帮忙。”
沈蜀不说话。
司徒璩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突兀。“闻太师联合北狄,要推翻我父皇的朝廷。沈蜀,抵挡北狄。你做得到吗?”
沈蜀道:“食君禄为君分忧,沈蜀万死不辞。”
真是可笑。在前一天,他还在想着怎么对付沈蜀,但今天却有求于他。
“这是我的诚意。”司徒璩磨蹭着虎符,叹了一声,往后抛去。
沈蜀伸手接住,手心里的东西却让他眸色微沉,剑唇一抿。
“这个东西你好好保管好了。”司徒璩的声音好轻,“我不说,你也知道,有些人不值得相信。切莫为了她,毁了自己。沈蜀,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
沈蜀很想问他,这样东西他是从哪里得来的。为什么又会在他手上。
然而,司徒璩已经走远了。
他的心被一捧雪浸泡了一样,冰凉冰凉的。
玉溪知道迟早会有一天东窗事发。
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门被推开,风雪入了门。
玉溪捧着灯盏过去。
微光照亮了他英挺的五官,冷漠的神容。
“虎符是你拿给司徒璩的。”他开门见山地,玉溪连转圜的机会都没有。
“是。”她从没有想过垂死挣扎。
“为什么?”
“为了闻家的清白。”
“所以你牺牲我?”
玉溪没有再回答。
轻笑,莫名的哀伤。
“我知道了。”
他来得快,走得也快。
风雪在第二天停了。
司徒璩匆忙离开了。
过了不久,寒冬时节,沈蜀行将军令,祭旗歃血,带着浩浩荡荡的将兵上了战场。
这一场战打了好久。
梅花落了,白雪融了,枯草发出了嫩芽。
春天来了,桃花也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