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西风紧。
宋晚致坐书案前,拿着笔,听了礼官的话,手指微微一顿。
“晚致小姐,您说,皇后的葬礼,这,该怎么办?”
宋晚致愣愣的看着毛笔的末端微微一凝,在雪白的宣纸上滴下一大滴的墨汁。
“不是皇后。”宋晚致纠正道,“是陛下。”
那个礼官也是一愣,然后恭敬的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是下官疏忽了,那么,晚致小姐,如何置办葬礼?”
如果身为皇帝,自然是循着祖制,有葬礼的规格的,由神殿的尊上念诵了“往生咒”之后便开始进入帝王陵。
然而现在,帝王陵毁了,昭后死了,连身体都没有留下。
宋晚致想了想,然后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明日给你回复。”
“是。”礼官说了,然后告退而去。
宋晚致转头看着苏梦忱。
她微笑道:“素音姨曾经说过,她喜欢阳光,喜欢花,喜欢温暖的地方……她会去这样的地方的吧。”
苏梦忱看着她的眼,然后走过来,点了点头:“自然。”
宋晚致想了想,看着那个被放在桌面上的镜子,道:“那么,我们就简单建立一个衣冠冢吧,建在向阳的地方,可以感受到风的山坡上。不必按着国丧来进行。我去找找,有没有陛下的衣服,然后给他们两个的做成衣冠冢。”
少女说着,嘴角慢慢的露出一丝笑意。
苏梦忱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好。”
宋晚致在皇宫里找了许久,才在昭后的寝殿里找到一件昭帝的衣服,上面穿着一根针,针下一痕血渍。
看着那已经生锈的针尖,宋晚致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那个惊变的夜晚里昭后补的最后一件衣服,那个时候,她和昭帝还在等待着她和萧雪意归来,然而却没有料到,那封锁了二十年的记忆再次迸发出来,针尖刺入指头,终于成为了彻骨之痛。
苏梦忱站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道:“昭帝深爱昭后,若有黄泉,且让他们在黄泉中一起走。生前两代恩怨割断一生,死后一段烟云,终归释怀。”
宋晚致点了点头,突然间一转身,然后狠狠的将苏梦忱抱住。
苏梦忱微微一愣,然后用手将她轻轻的抱住,问道:“怎么了,晚致?”
宋晚致深深的道:“梦忱,永远不要离开我。”
生死之后,本以为再也不会执着于生死,不过一个皮囊,都会归于黄土。
但是到了此刻,才发现,当心上有了沉甸甸的一个人,那份重量,便是稍微轻一分,都觉得不能忍受。
便是生离,都觉得无法忍受。
苏梦忱听了她的话,指尖微微一顿,接着,便捧着她的脸,含笑道:“离不开的,晚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舍不得,天地万物,唯你不能割舍。
人人都说天下属于苏梦忱,可是又有谁知道,这普天之下,他唯一拥有的,不过是他怀中的一个你罢了。
用尽所有的力气,不过是肩上的责任和心里的人。
——
帝王陵毁了,宋晚致在昭都外的北邙坡下,替昭后选了一个地方,昭后身前不喜奢华,于是也就做的普通。
抬棺的人是五神将。
其实,那棺材里面也不过是一面小小的菱花镜和一件还没有缝好的衣服。
他们有这个天下,但是到了最后,或许最重要的,也就是这两个。
棺材放入,宋晚致拿着铁锹,一点点的将土都埋好。
这大概是一个做女儿的心愿罢了。
埋好了之后,竖起墓碑,碑上毫无字迹。
宋晚致看着那墓碑,抬起手,然而终究不知道该刻些什么,是昭国的帝王?是黎族的后人?是生卒年还是那曾经的功绩?
苏梦忱站在旁边道:“不想刻便不刻吧。”
宋晚致看着那空荡荡的墓碑,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墓碑上的字迹堵不住悠悠众口,有什么功过,又岂是这墓碑上的一段话就能决定的?
礼官在旁边喊着叩首,一众文武百官和百姓都随着动作。
这大概是昭国历史上最朴素的一次葬礼。
末了的时候,大家都随着陆续散去,楚江流带着楚和光前来,又深深的叩拜了几下,楚和光的眼底都是泪,一双眼睛红红的。
或许,在以前,昭后对她是极好的。
百里惊秋上前,拿着那个头盔,轻轻的放在了昭后的墓前。
独孤散人站在旁边叹息一声,苦笑道:“当初先帝在世,派我带着三万人马前去平乱,但是到了最后,先帝却给我私发了一道密令,便是带着这三万人马经过极恶之渊,因为这三万人马已经提前被喂养了蛊毒,这种蛊毒能够将极恶之渊的恶灵吸引出来,从而百倍增加他们的力量。先帝要得到一个无人能比的军队,然后率着这支军队出昭国攻打陈国。所以我挂帅而去,这三万人马却因为毒蛊全部死去。”
“结果,还是她厉害。”
……
谁能想到,一个妇人,有这样的魄力?
他叹息一声,和百里惊秋相对一看,然后,转身而去。
而当他们离去的时候,萧雪声却裹着一袭黑衣慢慢的走了过来。
宋晚致道:“你来干什么?”
萧雪声挑起眉眼,勾着一道邪:“我来祭拜而已。虽然她将自己弄死的做法我觉得愚蠢,但是我觉得,她至少还算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对于不平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