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成自从当年在清水河边被诗慧用鹅卵石砸跑了之后,不知怎么的,这家伙对她总是嬉皮笑脸,百依百顺,服帖,听从。不仅如此,即便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也首先紧着她。可诗慧一直不怎么领情,给了,便接了,吃了,便结了,似乎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挂在心上。无聊时,找他打发一点时间,心情不好时,朝他发泄一通,甚至会舞动那绵柔的粉拳锤打着他。她再怎么过分,再怎么不讲道理,大成总是笑嘻嘻不计较,完全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即便大成现在是县委办公室的御用秘书,帅气,老道,前途无量,且巴结、献媚、示好于她,她仍旧是那个老样子。她内心百分百地认可他的才华,肯定他的优秀,无助时,也十分愿意求助于他,但是,却无法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他。对他,始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权当是手上一个得力、得体的工具。可以说,是可靠、可信、可知、贴己,私交甚笃的关系。唉,真是一物降一物。
然而,大成待她好,并非真正是没心没肺,他是有想法的,是有目的,是有野心的,他喜欢诗慧,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欢。这么说吧,一开始,因为那块鹅卵石紧跟着脚后跟,吓得他蹦哒了几下才避开,之后,便一直耿耿于怀;后来,经常听到有关她作文的消息,或许是志趣相投吧,耳濡目染,便记在心上;再后来,诗慧出落得亭亭玉立,玉树临风,爱慕之情便油然而生。虽然,在漫长的大学生涯里,天各一方,但也是一直鸿雁传书,不曾有间断。
作为女孩子,诗慧不可能不知道大成对自己好,可她始终感觉着压抑,提不起这方面兴趣来。她也说不清楚其中的究竟。按说,如此俊朗,如此优秀,才华过人,还有一份体面工作的人,她没有理由不喜欢的。可事实就是如此,这样的一对,可她就是擦不出爱情的火花来。
然后,这一切,一点不影响她同他的亲密接触。俩人在一起时,毫无顾忌,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无话不谈,显得轻松自如。
“你心里只有东方煜,别的人都不在你眼里。”大成一针见血。
“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早先,诗慧不认帐,动不动就拿出撒手锏来。
“好,好,我不说了。”大成即刻告饶,“不说他,总可以了吧。”
宋大成知道,诗慧心里只有一个东方煜。这种感情根深蒂固。
回头一想,诗慧也觉得这其中有无法解开的谜团。按说,那是少女时期的感情,经历这么些年了,如今是个青春绽放的女孩,怎么还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何况,少女时期的感情是蒙胧的,稚嫩的,值得这么一直坚守着的嘛。可是,她就是绕不过这道弯来。她脑海中,依然时常浮现当年课堂上的情景,东方煜的帅真、洒脱、才华横溢,他的引导、体贴和关怀,这种感觉,这种感情似乎永不褪色。
对东方煜,她就是这般的感情,同样,对大成,还是停留在孩提时期的感觉中。总感觉他依旧是光腚在清水河上游荡的小屁孩。一想到可能同这个小屁孩一起生活,就有想逃跑的冲动。因而,她一直坚持着。
大成不可谓不坚定,为了诗慧,他一直拒绝别的女孩投怀送抱,坚守着对诗慧的感情。甚至,他在诗面前坦言说,迫不得已,他会霸王硬上弓的。对于这番惊世骇言,诗慧毫不客气地掴了他一巴掌。斥责他,嘴上干净点,小心点,好自为之。按说,既然诗慧如此决绝,这般绝情,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梨树上吊死,将就着退而求其次择泽而栖。可是,他因此更加坚定,他觉得诗慧这么待他,别人也无法沾她半点便宜,从而,更坚信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你说,大成是不是下作料,痴心不改,一心向西。
诗慧呢,说来的确不尽情理,既然苦等东方煜无望,身旁有个知冷知热现成的主儿,那是求之不得的机会,毕竟年龄不饶人。何况,无论人品、相貌、才华和身份,大成皆无可挑剔。可她说了,虽然亲密,可就是没有来电的感觉。她追求人生幸福,就是追寻来电的感觉。如此让别人怎么说她才好,又因为有那么一个期盼在那儿,果真同大成好上了,于心不甘。逼急了,她则反问大成道,你干吗总是向着我啊,我有什么好哇,你说说,我有什么好的。大成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逼急了,只说同她在一起,感到无比的安心、放心和舒心。
原来,是“三心”品牌。如此一说,直逗得诗慧“哈、哈、哈,”不明原由地大笑起来。她只好自嘲地说道,唉,我真是可悲,可怜啊,原来,人家是购买保险来了呀!哼,看来,你这个家伙是个欠凑的下流坯子,赶明儿再拾掇些鹅卵石追逐你。这次,哼,定让你无路可逃,砸个正着,稀巴烂。
这话反倒说到大成心坎上了,非但不觉有半点跌相,失了体面,正好揪着了诗慧的话尾巴,恬不知耻地耍赖道,果真如此,我便等着你砸,求之不得,要么,干脆,我现在就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让你砸个稀巴烂得了,就在稀巴烂中陶醉着死去算了。
“哼,我从来不穿石榴裙。你若看了谁穿,便对着她跪下得了,指望我,怕是望穿秋水。”诗慧忍俊不禁,欣慰又心酸,自足又怜惜。在她眼里,大成就是这等的赖皮脸儿的,拿他没辙,又生怕因为自己耽搁。可话说回来,诗慧内心甜美着呢,有这么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