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完一批货,管事叫佣工们麻利地收拾了回店肆,车子将将启动,迎面走来一伙朱衣兵卫,来者气势汹汹的,拦住不让他们动,声称衙署要抓一名女逃犯,所有进城的车辆都必须仔细盘查才能放行。 ??.?r?anen`
说着,领头模样的人大手一挥,兵卫把拴好的货箱一个个掀敞开,看不清的拿刀一阵乱杵。
管事知道鄱县的这些兵卫平素横行惯了,不好惹,是敢怒不敢言,全程小心翼翼地应付着,还悄悄地塞了银钱请他们玩乐。
领头人面上不露声色,暗中却掂了掂钱袋,转头就催促那些人动作快点,意思是做做样子就行了,不必细查。
那些人做惯了似的,丢下烂摊子和领头人耀武扬威地走了,一路见着马车便拦截搜查,见着女人经过就抓到跟前粗暴地盘问。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年头抓个女逃犯都整成这样,还要不要人活啦!管事拍拍胸脯,心中忐忑不已。
等佣工重新拴好货运的车,管事立马往城里赶,沿途听说最近县里的兵卫四处抓女人,凡是带着那几样特征的女人全被抓到衙署,管事忙完了店肆,忙不迭地去见掌柜,把货物损毁的前后经过跟掌柜仔细道来。
掌柜姓冯,几年前从外县迁来,从事茶叶和缣帛买卖,开了几个钱庄,是鄱县里本分的商贾,因他博学多才,名望极高,鄱县人不大叫他掌柜,而唤他冯先生。
冯赜经商十余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心里很清楚鄱县官场上的黑暗龌蹉,他为人本分守规矩。又隔三差五“孝敬”县官,日子过得顺遂,生意也还不错。
然而今日这桩事让他有些恼火。管事一离开,他便合上前门,独自从后门出去了。
沿着墙边小路向前走,是一座格局不大却精致的院落,这时节招豆藤开了花,雾茫茫地堆满枝头,正是吃紫萝饼的时候。
“冯先生来啦。”
冯赜应声抬头瞧去。原来是到了。
华服丽面的年轻人长身立在藤萝架底下,手捏一把麈尾贴在胸前,粉面玉肌,朱唇琼鼻,发冠上应季地簪了朵垂丝海棠,即便臂上多处负伤,缠着不少白布,略显滑稽,风华也不减半分。反而更胜从前。
妖孽啊妖孽,这厮才几岁那阵他就看出来,日后要是跟常山王成婚,就是一祸国妖孽啊。好在没成。冯赜暗自庆幸,捧袂而揖。
对面的人向他还礼。
“鄱县县官似乎接到了命令,正以抓女逃犯为由追击披发圆脸的孕妇。主君定然还活着,且可能出现在鄱县。事况紧急,某特意过来和陆公子共商对策。”
“什么?和我商议。不行不行,先生怎能越过殿下和我商议呢。”陆遥雪瘪瘪嘴,背过身往屋里走,“你还是随我进来,当面告知殿下为是。”
“陆公子,眼下殿下的伤势未愈,这样……恐怕不妥吧。”
麈尾徐徐摇着:“哪里不妥了,我看你应该当面说清楚。少说废话啦冯先生,要是不和殿下说,他今晚可能就急死了。话说先生真是她小舅父吗?”
呵呵,这人长得人模人样,每次来都跟他嬉皮笑脸的,看上去一点也不正经,哪里是担心人的样子。“哦,那公子和主君真的是竹马之好?”冯赜忍不住反问。
“先生有疑问啊?”陆遥雪满不在乎地说,把门扉推到两侧,瞥他一眼,让他进去。
比谁脸厚谁也不及陆遥雪。冯赜在他肩后露出半张脸,一眼望见由人搀扶着步出寝房的渠奕。
夜幕还没有真正降临,鄱县的良民就已纷纷闭了门户,街衢市面上人迹鲜见。
究竟是何情况?外乡来此做买卖的人不清楚其中缘由。
鄱县这几年民风败坏,官吏贪腐,法纪松懈废弛,导致盗窃劫掠等案件逐年递增,在这里,关城闭里是不遵循朝廷规定时辰的,得看县官的心情如何,他若是心情不错就四处闲逛溜达,半夜三更关城也是常有的事,通常这种情形,盈利最高的赌坊和莺花市都不必打烊。
今夜亦是如此。
坐落在东边鄱县最大的一座赌坊里,此时人声鼎沸,兴奋的吆喝声、低落的叹息声交织穿.插在大堂里。
一拨黯然离去,又迎来一拨纨绔膏粱,永不散场似的。
有一对堂兄弟是这赌坊的常客,整日不务正业,拿着丰厚的家底大肆挥霍,没两年便败光了产业,气死了家公,好赌成性的兄弟俩不知悔改,没有彩钱就卖祖宅和田业,后来又靠家里女人赚来的辛苦钱,有时候也做偷鸡摸狗的事。
两兄弟只输不赢,输了又赖着不走,鄱县人都知道他俩是最难缠的泼皮无赖,但对付这种人也不是没办法,鄱县里最不缺的就是更无赖的地痞。
“狗杂.种,敢坏老子的事,把他给我往死里整。”刚输了局的男人心情很不爽,偏他两个要过来触霉头,顿时把一通邪火悉数发泄到他们头上。
几十双脚往两人身上狠踹,兄弟两个不吃亏,抱了脑袋就往坊外窜去。
“去他娘的王三麻子,就看老子如今落难没了势力,狗眼看人低,等我发达了,看你横行到几时。”马脸的那个大力吐了口唾沫。
还想再骂几句,矮个的拖了他就走:“弟,出去搞点东西到钱庄使使。”
两泼皮无赖骂骂咧咧地摸黑出了城,路过一户几进院子的人家,兄弟俩东西没偷着,险些被看门的大狗咬了。
两泼皮运背到极点,窜到路边树林才甩掉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