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衡急了:“姐姐,难不成你还惦记着那灵知小和尚?”
-----虽说女追男的这类故事向来都会比较生动有趣,令人解颐,但千万不能忽略时代背景啊。这是个直男癌泛滥大丈夫主义盛行的年代。别的不讲,就说说冒辟疆和董小宛。小宛姑娘美吧?有才吧?温柔能干体贴吧?秦淮八艳花名远播多少王孙千金买一笑。可她偏偏恋上了冒辟疆,自己出色出力还出財。冒辟疆不搭理她她都心甘情愿投奔,还是钱谦益出面说合才进了府。然后呢,又要侍奉正室夫人,又要操劳家务,还要想舞弹唱哄丈夫开心,操劳过度,积郁伤神,她跟了冒辟疆不过八年而逝,红颜薄命难道不是她自己选的?
小宛妹纸可能信奉:“我爱你与你无关。”至死换不到男人一点真心也不后悔,情之所致就是这么任性。但在书衡看来却是十分的不值啊!
何止不值,简直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扇醒。董音你丫的不会也这样吧?枉费了你崇拜白素媛,你看人家活的多通达!
有些时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能传为美谈,但很多的时候,你爱我和我爱你不是一码事。钱钟书先生说的好,什么是婚姻,婚姻就是找个不太讨厌的人过日子。爱情修成正果固然令人愉悦,然而有好事多磨一说又有福不可满之劝,终身幸福的婚姻毕竟少,大多人终其一生都是柴米油盐磕磕绊绊。
董音默默的坐回座位上,轻轻捻挼着美人浣纱春瓶里插着的百日红。半晌才道:“四年前的夏天,我曾经见过他的母亲,他们从豫州过来,寄住在广济寺后面大青山下的村子里。我特意去见见那位老人,有点好奇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舍得他出家,难道她就不想抱孙子延续香火不成?”
“这个我倒晓得,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要回家,说是母亲病危。但夫人派人带了大夫一起过去,应是从鬼门关又拉回来了。”书衡道:“那时候我见到申姐姐她们,她们说起过这件事。原来你下乡是为了见老夫人。”
灵知侍母至孝,董音还想到了曲线救国,也实在算得上费心思了。
“老夫人原本不知道儿子出家了,只当他在富人家里做工。”董音脸上显出些黯然:“老夫人有眼疾,逃荒途中开始有的,看东西本就模糊,他每次回家稍微收拾一番,老夫人也看不出他是个和尚。”
书衡几乎猜到了那狗血的结局:“-----你一不小心说出了真相,老夫人伤心欲绝痛骂灵知,灵知不能责难母亲,便怪你多事。”
“-----虽然他表面上没讲,但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董音看上去十分懊恼:“我当时意识到闯了祸就吓跑了。后来我又去看过老夫人,她的眼睛已经彻底失明了。”
书衡无语,这都什么事。
“我特意买了个丫鬟留在那里伺候,灵知后来知道了熟男抢婚计。”
“-----他该不会很生气,把丫头送回来了吧。”
“那倒没有。”董音看起来更落寞了:“他后来送了我佛前供奉的平安符,还有一只开过光的佛器,是一只玉缶。”
平安符,那是一般寺庙里接受了香油钱布施什么的都会送的,但缶,那就是否啊。难道灵知晓得董音的心意,他拒绝了?
书衡回忆起来,早在她去江南的时候,董怀玉便与灵知过往甚密,如今想来定是这个哥哥不拒绝妹妹的跟随,总带着她,所以才会给董音的爱情制造萌芽的机会。按理女孩子大了就不能轻易见外男了-----可灵知是个出家人。董怀玉大概也没料到自己把灵知当知己,而自己的妹妹竟然想着睡大师?!----四年啊,书衡有点相信她是魔怔了,跟当初瞄上诚王刘沐的荷尔蒙躁动不一样,她陷入一个名叫灵知的魔障。
书衡看看黯然垂泪的董音,又打量这摆设用心的华屋,她果然成熟多了,不像以前那样,失个恋就病倒,就卧床,哪怕内心受伤,表面也学会了假装若无其事。
“你要嫁给那个“未见得十分不堪”的男子么?”
董音的面色急剧的苍白了,忽然一翻身呕吐起来。书衡吓了一跳,忙端了水给她漱口:“身体不舒服?”
董音慢慢摇头,拿帕子拭了嘴角:“我有父兄护着,董家撑腰,便是随便嫁给了谁,都不会吃亏的。这些我都晓得。但我没办法呀,”董音眼圈又红了:“我一想到以后要跟那个男人一条被一个枕头,我就想吐---”
书衡嘴角直抽抽,事情好像有点大条了。
“我祖父晓得我的心意。他老人家只说,董府不会出面提供任何帮助,由我自己去办,法子自己想,但不得伤风败诉,辱没家风。若能让灵知还俗,考取功名,他便不会阻拦。十六岁就是界限,我若没有办成,就听他的安排嫁人去!”
-----到底是心疼孙女的祖父,这条件已经很宽宏了。
书衡本就觉得奇怪,董音默默做了这么多,聪明如董怀玉,睿智如董阁老,会完全不知情,如今看来到底是有人在撑腰。话说回来,若非父兄娇宠,让她自幼与其他女儿不同,只怕也不会有今天这种性子。董怀玉去找灵知要是不带着她,她有机会生情愫
“你哥哥呢?”
“我哥哥后来察觉到了一点,便不带我出去了。”董音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