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可是吓死我了,姨妈你是昏迷着被人抬回来的,你不知道我刚看到你的那一刻真是心跳都停止了呢!都是那个表姐,她好歹还是您女儿呢,居然硬生生把您气成这样,她怎么能这么不孝呢!”钱宁姗一边把保温筒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抓紧机会喋喋不休地斥责楚楚,方蕴华听到最后一句话也不管脸上还有泪就猛地回头厉喝:“住嘴!”
钱宁姗吓了一大跳,不过脸色很快就又恢复成一脸歉意,“姨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惹您生气的!不过姨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找过来让您好好地教训她!”
“闭嘴!你懂什么?咳咳……”方蕴华大怒,“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谁准许你说她不孝了?都是你在这里胡乱挑唆,给我滚!”
钱宁姗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不定,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么不知好歹,总是为了维护她的女儿就摒弃她,她们两个,做母亲的冷漠无情,做女儿的不孝自负,还真是绝配!
“姨妈——”虽然说气归气,但钱宁姗这么些年在方蕴华身边早已练就了忍耐的能力,她一见情形不对立刻转变态度,“姨妈我错了我错了,您消消气行不行?您一定……”
“滚!滚出去!”方蕴华情绪激动地就要掀被子,钱宁姗见她居然来真的当下也不敢再这么留着了,“那,那我出去了,您小心点儿。”话音未落她就打开房门,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方蕴华狼狈地倒回枕头上,吃力地呼吸着空气。许多事情、许多伤害都因为她的疯狂和执着而在一开始就付诸在了楚楚身上,那是她的孩子。
孩子……
这些年,她一直没有真正感觉到自己有个孩子、自己是个母亲,所谓的孩子也不过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是楚家的血脉,除此之外她和楚楚没有任何缘系。她以为自己从来不曾感受过做母亲的滋味,却又想起自己当年十月怀胎的时候,心里对肚子里这个即将出世的小生命也曾有过期待,也曾想过孩子叫她妈妈的时刻,更不能忽略了她每次胎动的时候心里更强烈的悸动。
这是她的孩子啊,即使孩子出生以后发生了那样惨痛的事情,也不该认为孩子再也不重要了的。可她,可她为了自己心中的固执对她冷漠了二十年,很多时候她几乎都忘了这个孩子。整整二十年,她活在一个没有温热的冷漠世界里,没有父亲在,母亲还不如没有,她就那么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没有人陪她,再难再累也没有人知道,所有的辛苦都只有她一个人扛。
她太倔强,就像当年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楚简炀,她的父亲,骨子里自有一种骄傲和品格,拼命维护着自尊,哪怕为此付出再大代价也决不后悔。
她的孩子那么骄傲,以至于把所有独立前的开销全都还给她,但这么做为的却是和她划清界线。整整二十年,两个人从来没有好好谈过话,她也错过了她孩子二十年生命历程的参与。
她抹了一把唏嘘的泪,二十年是一个横在她们母女之间一个可怕的鸿沟,她该怎么跨过?她的孩子,还愿意让她跨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