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已经被收拾走了,除了残留的一些酒气,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宴请过别人。
李冬根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门外不愠不火地飘着的雪花,只觉满嘴苦涩,而造成这个结果的正是他的儿子李悦诚。这种感觉自从他回到京城就已经荡然无存了,或者说,在重安的日子里苦涩就慢慢地变淡了,此时再次回味,更觉苦不堪言。
虽然张礼春说这案子大有蹊跷,言语之间似乎有一些偏袒之意,但是李冬根的心里真的打不到底,尽管他不相信儿子会干出这种勾当来,只是他并不知道在别人刻意的针对之下,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翻出来。
因而,此时的他忽然间真的很希望儿子能够蛰伏一段时间,因为他担心儿子真的承认了那些事是他干的,可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儿子已经有了消息,那么这个消息要不要让张礼春知道呢?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李冬根在等,等刘清接到儿子打电话过来。
“老爷,喝茶。”阿福是李府的管家,是李家富的一个远房小表弟,战乱之中,子女全亡,一直与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尽心尽力地为李家打理事务,李冬根没有回京城期间,都是他一手照料着李家上下。
李冬根已经习惯了阿福这样的称呼,更正了多少次都没有用,也只得由他去,接过了泡好的茶,却是没有喝。
阿福比起李冬根来似乎要更加疼爱李悦诚,垂着站在李冬根面前道:“老爷,少爷还没有消息吗?”
“坐下来说吧。”李冬根摆了摆手,他很理解阿福对李悦诚的关爱,阿福一生无妻无子,简直就把李悦诚当成了他的孩子,这一点李冬根是知道的,“阿福,我不在家的这些年,悦诚是不是胡闹得厉害?”
阿福很守尊卑,并没有坐下,仍然垂首道:“老爷,少爷他本性是好的,年轻人,做事难免有点乖张。”
李冬根叹了一口气道:“他已经超出乖张的范畴了,这一次的麻烦不小啊。”
阿福低声道:“老爷,少爷肯定是受到了陷害,我查过了,他跟一个叫周正旺的人走得很近。周正旺是市委副书记周百鸣的儿子,我看到过他跟萧家老大吃过几次饭。这个人的品性很差。”
李冬根忽然抬起了头:“萧家老大?萧佳石?”
“是他。”
李冬根的眉头皱了起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啊,隐隐之中,他似乎抓到了一些脉络,但是需要仔细梳理一下才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刘清和李冬海已经接到了李悦诚,正在往回赶。
“我马上过去。”李冬根骨血连心,放下电话之后道,“阿福,备车,去冬海家,悦诚找到了。”
“太好了。”阿福的老眼里闪耀着欣喜,赶紧去拿车。
李冬海有两套房子,一套在市区,一套在郊区,他们现在去的地方自然是郊区的房子。
李冬根到的时候,李冬海他们已经到了,一进门,李冬海迎上来低声道:“大哥,悦诚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状态不是太稳定,你不要太责怪他了。”
李冬根点了点他,李冬海带他到了房里,刘清正陪着儿子。
见到李悦诚的第一眼,李冬根满腹的怒火顿时都消了,这才几天没见,孩子已经瘦得脱了形,这证明他饱受心理上的折磨和煎熬,但凡一个人是不是毫无救药,就是看他干了错事坏事之后能不能心安,李悦诚显然承受不了这样的心理压力,也就是说,他还没干过丧尽天良的恶事,因为任何事情都会有惯性心理,就像打架一样,第一次打架难免心情紧张手足颤抖,但是打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干坏事也是一样。
“悦诚。”李冬根竭力保持着心情的镇定。
李悦诚虽然消瘦了很多,但是经过刘清的安抚,情绪上已经恢复了不少,噙着泪道:“爸,我不是故意的。”
李冬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冬海,带你嫂子出去,我跟悦诚好好谈谈。”
“老李,不要太凶了。”刘清舍不得孩子,在经过李冬根的身边时低声叮嘱了一句。
李冬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待门关上了,这才坐到李悦诚的对面,道:“一个真正的男人,无论做了什么事,都要有担当,特别是做了错事之后。悦诚,虽然我不相信你会干出那种罪恶的事情来,但是这需要你把事情的始末都说出来,如果一昧地逃避,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恶化事件,向着更不利的方向去发展。你明白吗?”
“爸,我明白。”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一个人要想真正地成长起来,不是看他的年纪有多大,而是看他的经历有多少,风雨之后见彩虹。李悦诚打了这个电话,一方面是扛不住压力,而想获得家庭的帮助,另一个方面他也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高德志的死虽然与自己有不可推卸的关系,但是这是个意外,所以他要负责任,却不是刑事责任。
时间在一点点的消逝,李冬根在李悦诚叙述的过程中也不时的提问,一个多小时后,李冬根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明确的认识,再综合阿福所查出来的东西,李冬根已经能够断定是怎么回事了。
一切都没有在他的脸上有所表现,李冬根道:“悦诚,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会让你三叔带你去市公安局,你把跟我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明白吗?”
李悦诚点了点头,他已不是个年少无知的懵懂少年,但是他却是生活在温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