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园的小径上放慢了脚步,此花园自然已非陆渐红学生时代的花园了,鸟语是没有的,花香却是扑鼻,出了花园,陆渐红摸出烟来点了一根,却是听到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道:“陆渐红吗?”
陆渐红看过去,快走几步,道:“陈姐。”
这位老者正是陆渐红当时的班主任陈佩玲,说实话,陆渐红在学生的时候是有些调皮的,对他有好印象的老师不多,教语文的班主任陈佩玲便是其中一个。陆渐红的学习成绩虽然不好,但是很稳定,全班四十八个学生,他每次考试都稳健地停留在倒数第六上,只有一次考了倒数第五,因为那位倒数第五的同学生病缺考了。
陈佩玲之所以喜欢他的原因有几个方面,一是陆渐红的书画都很棒,班级里的黑板报参加了燕华市中专校的评比,获得了特等奖,用当时评委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件艺术品,已经超出了黑板报的范畴了。另一个原因是陆渐红的口才好,非常幽默。一次在班级搞的辨论会上,他不但把对方辨得哑口无言,还让已方的一个伙伴哭了鼻子,由此可见一斑。
陆渐红也同样很喜欢这位班主任,她是非常和蔼的,一次夏天下午的语文课,她看到不少学生在打瞌睡,索性放了半节课让大家眯会儿,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少见的,恐怕就是在现在,出现这种情况的机率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很受学生们的爱戴,陆渐红更是人前人后地叫她陈姐。
“陈姐还是那么年轻啊。”陆渐红笑着迎上前跟陈佩玲握手。
“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的啊,现在怎么抽上了?”陈佩玲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柔和,而陆渐红的这个称呼也是让她心头为之一暖。
“压力大就会抽烟。”陆渐红挠了挠头,四下寻找垃圾桶。
张甲默不作声地上了前,接过陆渐红的烟蒂,去了远处的垃圾桶。
陈佩玲有些意外,陆渐红笑道:“我朋友,听说学校搞校庆,所以也跟来看看。”
陈佩玲笑道:“离大会还有段时间呢,走,去我办公室聊聊。”
“啊,陈姐还没有退休啊?”陆渐红颇有些吃惊。
陈佩玲道:“唉,学校就是看不得我轻闲拿退休工资,要我发挥余热。”
陆渐红拍马屁道:“那是陈老师能力高。”
说着两人已经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轻的,不过陆渐红一个都不认识,坐到了陈佩玲的对面。
还没开口,一位中年女子道:“陈老师,你家里的事情都办好了?”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句寻常的问候,不过那女人的神态语气却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而陈佩玲却是面不改色:“谢谢小李老师的关心。”
“陈老师,你还真是高风亮节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来参加活动啊,佩服呀,换了是我,我可是连觉都睡不着。”
陈佩玲的面色终于微微变了一下,没再去理她,陆渐红挪了挪椅子,靠近了陈佩玲低声道:“陈姐,家里出了什么事?”
陈佩玲略有些尴尬:“小事。”
“哎呀,这还是小事啊。”那位李姓老师冷嘲热讽道,“贪污是要被判刑的,严重了可是要吃枪子儿的,陈老师,你的心也真够宽的。”
陆渐红愣了一下,也没兴趣去跟那女人计较,道:“陈姐,说给我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陈佩玲犹豫了一下,道:“县里会给他一个公道的。”
见陈佩玲这么说,陆渐红也就不再追问细节,那李姓老师见二人都不搭她的茬,也是没趣得很,坐了片刻就出去了。
陆渐红跟陈佩玲聊了几句,有意岔开刚刚的话题,说了学生时代的一些事情,陈佩玲便笑了起来,似乎忘记了心头的事情。
正说着,陈佩玲的手机忽然响了,接了电话,陈佩玲的脸色就有些难看,陆渐红低声道:“陈姐,您孩子的事?我们出去说吧。”
陈佩玲的神情很是紧张,不过在办公室里也不怎么方便说,便站了起来。
陈佩玲的儿子叫冯彦,在江塔县建业镇任党委书记,半个月前忽然被县纪委带走了,据说是他收受贿赂,在以他名义开的账户上发现了五百万的款项,他自己也无法说明来源。而县纪委带走他的原因则是因为一家招商引资过来的企业老板周晨实名举报他收钱不办事。
陈佩玲说起儿子的事情,情绪有点激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一再表示,儿子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到现在儿子一家还住在集资房里,如果他真的去贪污受贿,来源多的是,也不可能留下这样的后遗症。
环境造就人,陈佩玲向来为人师表,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从内心来说,陆渐红是相信陈佩玲的话的,正要说王惠不是在省政府吗,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想到毕业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上,王惠对自己的不待见,想来就是陈佩玲找到他,也未必会搭理,当下道:“陈姐,不要太担心了,清者自清。”
像这一类的宽慰之言,陈佩玲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只是刚刚丈夫冯光伟打来电话,说去打听了儿子的事情,县纪委已经定了性了,不免是悲从中来。其实她来学校也不完全是来参加校庆,家里愁云惨淡,儿媳妇哭哭啼啼,孙子又面临高考,一团乱麻,到这里来眼不见心不烦,或许能轻松一些。
陆渐红的手机在这个时候也响了起来,是王惠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