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城作为剑南路的首府,自然是繁华远胜别处。(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要职者,多是住在锦官城内。官员多,是非就多,要送礼打点的也就多。于是城里大小的古董铺子便是日渐的生意兴隆。
尤其是赶上新官上任的时候,就更兴隆了。
比如这段时日里,听说新任的节度副使要到了,古玩花鸟、文墨蜀锦的铺子,便狠狠地发起了财。
而这些铺子里面的伙计们,也在议论纷纷。
“哎,”博古居的小伙计,趁着扫门外空地的功夫,问隔壁“聚古阁”的小杂役,“你们家了什么出去啊?”
小杂役紧张兮兮地四下里张望了一圈,眼见掌柜的不在,才回答起来:
“一对麒麟,听掌柜的说,是冰玉的!”
“嚯!那可得不少钱吧!”
“可不么!”小杂役也来劲了,兴冲冲嚼起舌根,“就是要送给新来的节度副使的!”
“说起来……”小伙计伸手挠了挠下巴,拄着笤帚八卦了起来,“这位节度副使大人来了吗?都没见过他诶!就看见大房子里有了陌生人,可也没见着谁是正主啊!”
“这我知道!”小杂役高高兴兴一拍手,“这位节度副使大人,刚来咱这儿就病了,一直不见客。病好了之后,陆大人就派他出去了,这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哎呦,这都多久了……”
多久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
“很久么?”楼辕漫不经心地反问。
这是剑南路境内,锦官城外七八里的小小村落。难得的一个晴天,乡间小路上,楼辕、霍湘震和吴积白三个慢悠悠好似闲庭信步。
天气实在太好,让人忍不住慢慢享受起来。虽有些热,却又有微风拂面,甚是爽朗。阳光明媚,蓝天白云,阡陌田间一片翠绿。几只粉蝶飞过,翩翩然悠闲惬意。
八哥在楼辕肩头也不老实,偶尔就突然飞出去,游荡几圈才回来楼辕肩头。
有点煞风景的,不过是霍湘震的婆婆妈妈:
“当然久了,咱们这一趟出来一个多月了,剑南路没有节度副使,你不怕陆节度忙不过来么?”
吴积白悠然望天,完全不打算给这俩个人打岔。就听楼辕慢悠悠地回答霍湘震:
“急什么急。我朝节度副使是基本就是个散官,不到年末大计的时候,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可做的。”
这一句话里术语略多,吴积白完全没听懂。霍湘震也是半懂不懂,楼辕便解释了一下:
“以节度使为一地之长官,属官有节度判官、节度掌书记、节度推官,又有节度副使专授左降官。这是赵宋惯常的官制。”
“属官?左降?”吴积白迷茫脸。知道这乌鸡不懂,霍湘震便接着解释道:
“属官就是节度使的陪衬,或者算是幕僚。左降官就是贬官。节度副使这个职位通常是,在要贬谪某个官员的时候,就贬成节度副使,外放。贬谪的期间,每个月只给一半的俸禄。”
吴积白一挑眉:“这会儿你倒是知道了!”
霍湘震想了想,好像在什么书上看到过,但是想不起来了。楼辕看他出神就发慌,咳了一声打断霍湘震的回忆,而后继续道:
“所以我也很奇怪,为何是任命我来这里。我不是左降,也不是发半俸。还有,节度副使是从八品,虽不高,但也是十等散官里最高的。”
说着微微一默,继而才慢慢道:
“所以我才不急着回去,我得慢慢想清楚。而且,出来之前,陆节度也跟我说,让我好好看看剑南路辖下,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照做就是,他总不会害我。”
“哦……”吴积白和霍湘震点点头,吴积白接着就又问了一句:
“那你刚才说的什么散官职官的,是什么?”
楼辕便继续道:“散官就是有名无实的一种,基本上只是好听的名头。职官是有职权的,县令啊知府啊,就属于职官。”说的时候,明显是有些不痛快的:
“节度副使属于散官,就算有事务,也就是年末大计的时候帮着算算账,对对账本。任命一个节度副使,还不如雇个账房先生好用呢!”
呵,这是怨念自己离家千里万里,跑到剑南路来当个路人了。
霍湘震知道楼辕的想法,笑着安慰他一句:
“没准剑南路这里和赵宋的官制不一样。毕竟这里和李唐比较近,情况也很特别,没准官制有变,你不知道。”
楼辕微一挑眉,满是轻蔑不信的语气,尾音有些上扬:“李唐的节度州设节度使、节度副使,为正、副长官,但你觉得剑南路这么要紧的地方,能派我这样的来出任要职么?”
霍湘震停步,一抱臂,挑眉看着楼辕。楼辕见他停下了,便也一停,回眸看他。
霍湘震脸上就是个大写的“不开心”,皱着眉,一边眉高一边眉低,颇似个无奈兼有生气的模样。
“怎么了?”楼辕侧头看他,发现霍湘震这个姿势站着还是挺好看的。抱臂斜立,发梢微微被吹起来一点点。如果忽略那个表情,再抱着白鹿剑,就完美了。
楼辕想着,霍湘震已经不是那个姿势了,是弯下腰来,捏了捏楼辕的脸颊:
“什么叫‘我这样的’?你怎么样?你除了缺经验还缺什么?”
他最讨厌楼辕轻视自己。“我这样的”是什么样?他知道楼辕指的是双腿残疾、身为半妖和体弱多病,对此他自责,以及不愿楼辕为此而耽搁了什么。
楼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