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周知县的话之后,众乡绅们也不仅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坐在首位的一位六旬左右的老者道:“堂尊乃是一县之父母,如今这一县的乡绅有难,堂尊怎能说爱莫能助呢?”
发言的这个老者叫刘宗泽,是胶州县的第一号乡绅,就是在整个莱州府,都有很大的名望。因为他家是三代的官宦之家,而刘宗泽本人是光绪四年的进士,为官近20年,在地方上做了两任知县,一任州官、一任按察使,又在京城里当了数年的京官,最高做到了工部待郎,在5年前致仕归乡养老,但现在仍然挂着一个四品虚衔,单论品级的话,要远高过周文淮这个七品知县。因此在刘宗泽面前,周文淮都还要恭恭敬敬的尊一声:老大人。何况刘宗泽这20年的官也不是白当的,还有不少为官的同年,同窗,政治能量颇大,更不是周文淮能得罪的。
面对刘宗泽的质问,周文淮也不禁苦笑了一声,拱了拱手,道:“老大人,现在的时局情况您也是知道的,下官只是一个区区知县,全县又能有几百士卒,海外华人连洋人都可以打得落花流水,又岂是县里这些军队能够相敌的,您让下官又如何是好呢?”
这时坐在刘宗泽下首的一个40多岁的胖孑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由得海外华人胡来啊,县里派不出兵,那就到州里去请兵呀,州里还不行,就到省里去请,袁巡抚手下不是有北洋新军吗?让他们来对付海外华人。”
说话的这人叫马本初,家里有3千6百余亩田地,出租了3千多亩田地,雇户120余家,毎年光收田租就多达5、6千两白银,是胶州县最大的地主。因此对穿越集团发布的【土地改革制度大纲】,他是最为紧张的。
周文淮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袁巡抚手下的北洋新军打得过洋人吗?要是打得过洋人,太后、皇上还用得着跑跑吗?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只道:“袁巡抚己经下过三道谕令,命山东各地官员,不得和海外华人冲突,但起冲突,当以忍让为先,不可与其争执。”
马本初怔了一怔,他虽然没有刘宗泽那么大的权势,但也是本地的豪强,因此到也不怎么怕知县,但对山东巡抚可不敢不敬,因此听了周文淮的话以后,也不禁大失所望,道:“那可怎么办?要么报到京里去,让朝廷出兵来对付海外华人?”
说着,马本初看了看刘宗泽,因为周文淮只是县官,沒有资格直接上书清廷中枢,而刘宗泽尽管只是一介平民,但由于资格老、门路多,因此反到可以通过其他门路把胶州县的事情直接捅到京里去,只要刘宗泽愿意干的话。
刘宗泽瞪了马本初一眼,对他的这个建议颇不以为然,道:“现在太后、皇上正在西巡,不在京城中,何况太后、皇上有多少军国大事要处理,这些须小事,又岂能惊动天听。”
周文淮也道:“是啊,各位可不要忘了,是海外华人从八国联军手里夺回的京城,现在正欲迎接两宫回京,而且朝廷也正在招抚海外华人,此刻就算将此事上奏到朝廷,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马本初急得站了起来,两手一摊,道:“那怎么办?我们难到就眼睁看着海外华人把我们的地都征了去?”然后又转头对刘宗泽道:“刘老,您老德高望重,拿个主意啊。”
刘宗泽摆了摆手,道:“老朽自有主张,你且稍安勿燥。先坐下再说。”
马本初听了,稍有些心安,才又重新坐下。
刘宗泽转向周文淮道:“老朽也知道堂尊的难处,老朽到是有一个计较,堂尊看是否可行。”
周文淮马道:“老大人请说。”
刘宗泽道:“还请堂尊出面,做个中间人,海外华人要田地也好,要钱银也好,不妨开个价,我们也可以凑一凑,有什么难处也可尽管开口,我等乡绅只要不是倾家荡产,自然尽力凑齐帮衬,但也不至于征了我们所有的田地,有道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啊。”
其他人听了,也都连连点头,马本初也道:“对对对对,要多少钱、要多少粮、要多少田都可以开价嘛,别都收了去,那怕是留给我们一半也好啊。”
周文淮点了点头,刘宗泽果然是老于世故,其实周文淮也想到过,这会不会是海外华人故作姿态,故意先放出这个风,吓唬一下这些乡绅,最终是逼他们大出血,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毕竟没有这样一下子把田都收了,一来是怕众人误会自己是不是和海外华人唱双璜;二来也是周文淮有点拿不定,因为海外华人正式发下了公文,这可不像是故意吓唬人。因此由刘宗泽先提出来自然再好也不过,自己只是一个执行人,谈成了自然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好处,而谈不成也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于是周文淮道:“好吧,既然各位父老托本官做这个中间人,本官也就免为其难,估且试一试,但愿能够谈成,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不过若是谈不成,各位父老也不可怪罪本官。”
刘宗泽道:“这是自然,堂尊尽力即可,若成,我们亦必有重酬,若是不成,我等又岂能怪罪堂尊,当另想他法。”
周文淮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说着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身后侍奉的差役见了,立刻高喊道:“送客!”
刘宗泽等人见了,也都纷纷起身向周文淮告辞。周文淮将他们送到县衙门外,才道:“各位父老,敬请听本官的回信吧。”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