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饼走进特护病房,呼吸顿时一窒。
偌大的病房内,光线明亮,一片安静。
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而苍白的姑娘,呼吸很微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是眉眼之间的安静和柔美,却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的。
她单薄的身体让病床显得都有些大,头发很黑,衬得皮肤更加白。
温郁看着病床上的女孩,目光变得内疚而沉痛,他张开嘴,声音很低:“她叫苏婉,是我的前女友,我们曾经感情很好,约定她毕业了就结婚。”
是的,那时候他们十几岁,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想象,约定等苏婉毕业了就结婚,可是没想到,当时温郁年少气盛,刚刚接管温家的产业,得罪了太多的仇家,那些人刀头舔血,穷凶极恶,不能对温郁怎么样,就把目光盯向了苏婉。
他们绑架了苏婉。
本意是想借助苏婉吸引温郁上钩,可是苏婉太倔强,死活不肯合作,那些歹徒恼羞成怒,把她当成一个物件似得暴打了很久。
等到温郁赶到的时候,苏婉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没事,就好。”
温郁回想着那一天的情景,双拳紧紧的攥了起来,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找到她,否则苏婉也不会不到二十岁,就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啊,虽然活着,可是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医生说她醒过来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基本可以无视,医生说你是她的男朋友吧,别太难过了,日子总是要继续的。
温郁都知道,都明白,可是他无法原谅自己。
是他连累了苏婉,让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成了一个活死人。
温郁不过二十岁左右,然而他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失去了爱的能力,。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淡漠,用表面的温文有礼掩饰自己内心的伤痛。
如果当时他不是什么一心想要壮大温家的事业,如果不是他血气方刚,那么苏婉就不会有事。
所以他才会去做一个律师,远离生意场上的虚以委蛇,你争我夺,想要静静的守护在苏婉身边,等她醒过来,虽然她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一颗心满满的都是愧疚和自责,实在不是爱情生根发芽的好土壤。
直到遇见罗小饼,她那么天真可爱,那么单纯而热情,和她在一起,温郁能忘记所有的伤痛。
他和苏婉相恋的时候,毕竟还是个孩子,年纪太小,两个人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甚至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准确的说,温郁对苏婉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和内疚。
而罗小饼不同,每次和她在一起,都会有一种无比幸福的感觉,两三天看不见她,温郁就好像少了些什么一样,干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精神,那天她喝醉了向自己表白,天知道他有多么欣喜,又有多么无奈。
罗小饼进了门,听了温郁的解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设想过千千万万的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温郁真的有个女友,而且还是个瘫痪在床人事不省的女友……
如果温郁是骗她的,他还是单身,那么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去追求他,如果温郁和女朋友在一起生活的很幸福,那么她只能忍痛退出,默默祝福。
可是现在,现在她怎么办?
苏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啊。
罗小饼无助的搓了搓手,努力的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忽然抬起自己圆圆的脸蛋:“温郁,你告诉我这些,是让我知难而退吗?我知道她很好,她被你连累了,但是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爱她还是爱我?如果你不是真正的爱她,只是因为愧疚而要守着她一辈子,这样拿着爱情当做还债的砝码,你觉得你做得很对?很高尚吗?”
温郁站在罗小饼对面,身后是沉默不醒的苏婉,面前是罗小饼那双澄澈到没有杂质的眼睛,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语塞。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思考过,可是他害怕自己的答案,内疚和自责几乎要把他吞噬,内心深处,他不允许自己不爱苏婉。
因为那是残忍的,是没有人性的。
可是……如果说他对罗小饼没有感觉,不要说别人了,他自己都不相信。
没有感觉,他会害怕她的表白吗?
没有感觉,他会在看见她失望的眼神之后心如刀绞吗?
没有感觉,他会费尽心思的跟她解释,生怕耽误了她,怕自己误导了她吗?
温郁的眉间微皱,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小饼看到他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我懂了。”
温郁之所以这么纠结,就是因为他心里有自己,如果没有,他大可以直接告诉她,他爱的人是苏婉。
正因为他的心意和他的道德感背道而驰,他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向来迷迷糊糊的罗小饼,在真正动了心之后,终于难得的聪明了一把。
“你懂什么了?”温郁诧异的抬眉。
罗小饼没理他,而是拿起了桌边放着的一只脸盆,一条白毛巾,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罗小饼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盆子里多了一盆清水,她在水盆里拧了拧毛巾,之后拿着温热的湿毛巾,走到苏婉病床前,一下一下的给她擦脸。
那动作十分的温柔和小心,像是生怕弄疼了苏婉一样。
温郁实在忍不住了:“罗小饼,你在干什么?”
罗小饼笑着抬起头来,她的眼睛还有点肿,但是整个